在浴室里做，唯一的好处就是便于清理。
两人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心思各异。
李斯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含住那条脆弱的颈动脉。
在那一瞬间，李斯的确有种想要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了。
他把奇尔顿圈在怀里，静静听着院长胸腔里心脏不断跳动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就像缠着猎物在地上滑动的蟒蛇似的，慵懒又迷人。
奇尔顿摸摸他柔软的黑发，单手摁着键盘。
院长是来出差的，尽管私底下多报了几天的假期，但该有的工作却一份不少。
脑海里闪过破碎的画面，李斯突然坐直身子，神情有些恍惚。
“怎么了？”奇尔顿问道。
李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差劲，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你的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院长说。
很准确的答案。
自从李斯和斯兰特互换过身体之后，他的脑子里经常会有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蹦出来。
打个比方，他和托拜厄斯接触久了，就会自动联想起和这位小提琴家在一起时的记忆。
李斯……李斯发现有部分是关于弗雷德里克的。
他倒在血泊里，脑袋上被开了个大洞，生死不知。
大概是死了。
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汉尼拔拿着双筒猎【枪】站在不远处，静默地看着血色沾湿了土壤。
劳兹小姐、富兰克林、托拜厄斯先生、吉迪恩医生、阿兰娜博士还有……还有斯兰特。
他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杀死奇尔顿的过程。
火刑、绞架、溺亡、开膛剖腹、毒杀、钉在十字架上。
李斯敢确定最后出现的画面里的那人，尽管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但绝不会是他自己。
斯兰特先生拿着小巧的刻刀，划开被烧焦的皮肤肌理，认真雕琢着一具严重损毁的尸体。最后为他穿上合体的西服，就像包装礼物那样。
假的，这不符合逻辑。
李斯这么告诉自己。
人被杀掉就会立刻死去。
更何况他仍然记得一些后续发展的剧情，第一季美剧《汉尼拔》中的奇尔顿院长根本不会死得那么容易。
比起一个精神病的记忆，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前提是……他没有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
“弗雷德，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杀人狂，请你在告诉我之前就离开。”
李斯抱着奇尔顿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
“那你能说说这样想的原因么？”
奇尔顿被这种奇怪的假设挑起了兴趣，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在了一旁，专心对付起眼前这位陷入迷局的年轻人。
“就是……我。”李斯张开嘴，却没能把话说出口。
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而且没人会相信平行世界和穿越，弗雷德里克认定了这是人格分裂。
李斯知道，奇尔顿那天根本没把双胞胎的解释放在心上，漏洞和疑点太多了。
相比之下，心因性失忆症或者多重人格障碍更能解释这种情况。
他喜欢奇尔顿，但他不信任奇尔顿。
先入为主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拥有诸多前科的人也没办法摆脱偏见。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当做精神疾病。”李斯庆幸自己看不见奇尔顿的表情，这样能让他更好受些。
虽然很自私，但他实在不希望得到厌弃之类的回应。
李斯坦言道:“我记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其中大部分可能是真的，剩下的是一些糟糕的臆想。”
“有多糟”奇尔顿敏锐地发现他在刻意回避着某些问题，便直接了当地揭开了他最感兴趣的那部分。
“避风港犯罪医院里关着的那些人，通过精神问题逃脱死刑的罪犯们，大多和斯兰特有着联系。现在，我是斯兰特。”李斯不愿意在正主面前谈论他的多种死法，只好选择透露了这种中规中矩的消息。
“你有人格缺陷，但不是精神解体。”奇尔顿说，“而且我在你住院的时候，让医生去采集血液样本对比了基因库里的dna档案，你不是斯兰特，尽管你现在分不清。”
“这些东西是事实，不是臆想。我得知道，在你心里比起给精神变态定罪还要坏的东西是什么。”他说。
“如果光凭这个，没人能定你的罪。”
李斯说:“斯兰特站在阴影里，等着自己忠诚的猎犬们叼着战利品回来。即便找到证据，这些罪行也不足以被关到监狱。”八壹中文網
“托拜厄斯也是，对吗？”奇尔顿问道，“那他应该很受宠爱才对，就像在动物园里居然能看到一只没有被磨平尖牙利爪的豹子。”
“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你如此忧虑。”
“是关于我的吗？”奇尔顿想了想。
这大概算个肯定句。
李斯没打算骗他，也不愿意把实情告诉他。
人类都有劣根性，你越是不让他靠近什么东西，他就越是想要去碰几下，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尤甚。
能够提前得到犯罪者的消息，恐怕奇尔顿会去现场蹦跶蹦跶，然后被凶手们当做额外的垃圾给清理掉。
那样他会死的更快。
“嗯，但不希望让你知道。”
“那我也能猜得出来。”奇尔顿抓着他的头发扯了扯，气恼地揉成乱糟糟的一团。
“把我当傻子似的。”
“喂，你是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啊。”
奇尔顿撩起他额前的碎发，碧绿色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李斯的模样。
“嘴巴上说着喜欢我，实际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吉迪恩当时可是想弄死你，现在还这么放心大胆的住在一起。”
“你难道就不恨他？或者说，你被这种精神有问题的疯子迷住了。”
奇尔顿觉得，要是谁敢这么折磨自己，生还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报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那倒没有，他也不想这么做的。”
如果可以好好生活，正常人根本不会走上那种死路。
自从和斯兰特互换身体之后，哪怕过程只有几分钟，但李斯时不时仍然可以看见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如果说，没有斯兰特搅局，吉迪恩医生也会杀掉自己的妻子。那么现在多了个斯兰特，就不完全是吉迪恩医生一个人的错误了。
有些人不太喜欢记仇，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人会有那么坏。
“看样子你应该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奇尔顿倒是没觉得自己被变态盯上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相反，他挺高兴的，这恰恰证明了他的能力。
作为犯罪心理领域有着杰出成就的医生，奇尔顿从不惧怕即将到来的危险。
除非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他能一直踩在高压线上。
“不打算救救我吗？全知全能、心地善良的李医生。”
他轻轻抚摸着李斯的脸颊，手心的温度很高，薄唇里吐出的热气立刻染红了这位年轻人的耳朵。
这，这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李斯想，他大概没办法再说服自己放任奇尔顿独自在巴尔的摩面对危险了。
放不下。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就是被人杀死罢了。
如果一个人可以在其他罪犯的手下拯救出更多的生命，那也是值得的。
李斯觉得，他和斯兰特的身体素质差不多，提前知晓故事的发展也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凭什么就要东躲西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