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气温也猛然骤减,只是再低的温度,也掩盖不了周遭浓烈的腐尸臭和血腥味。吴题见她们并没上前,反是面带警惕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朝着自己脸上一摸,已经干掉的血污,如同碎了的饼渣子,哗哗往下掉。“真是我!”
他边喊边又朝着自己脸上一顿猛搓。苏凤一下窜上去,抓住他的手,一副不敢相信地表情:“真是你?”
其他人也一副刚晃过神来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他头发比在南方基地时长了很多,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清洗梳理,好似一团枯草,乱糟糟地,没有半点光泽。面色泛黄,眼窝乌青,甚至连背都有些微驼。齐冉脑子闪过初见吴题时的场景,那时候的他腰背笔直,身形健硕……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莫名地难受,慢步上前:“你,你……”齐冉没继续说下去,也许是突然意识到如今自己的模样也变了很多,即便开口,他也未必能认出自己。果然,就见吴题眯了眯眼,然后道:“这个是?”
“吴跛子,你认识她们?”
吴题身后的男人突然挤上前打断了他。齐冉她们这才发现,吴题走路时,身子微微倾斜……吴题好似发现了她们眼神里的东西,咧嘴笑了笑:“嘿,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起码我还活着。”
说完,他转头对那男子笑骂道:“恩,他们是我朋友。”
“你吴跛子的朋友,那就是我大马的朋友。”
这男人走上前,露出一张马脸:“赶紧地,咱们进去聊吧,别一会又招来丧尸了。”
他刚一说完,就看见站在黄小小身旁的小尸,惊叫一声,便拔了枪。黄小小见状,连忙把小尸护在身后:“喂,他不是丧尸!”
“马脸!”
吴题一把扣住他,然后冲黄小小点头道:“这是感染者吧?”
那时候基地出现感染者,他的反应比大马也好不了多少。大马倒听过吴题提过感染者的事,以前也就听个稀奇,毕竟这末世也没什么消遣娱乐,当时他只认为吴题编瞎话,没想到还真有。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试探地问道:“他不咬人吧?”
小尸已经很久没被人当怪物看了,特别是出基地后,他时常独自一人出没尸群收寻补给,加上齐冉等人的态度,他也很少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却被这马脸男弄得很恼火,当即就冷哼道:“你这么脏,我才不咬呢!”
“嘿,我这是头次见嘛!”
马脸男尴尬地笑了笑:“这年头有几个干净的?”
可他话才说完,就发现这群人和自己相比可干净多了,甚至连这像丧尸的孩子也比自己干净,便又干笑了几声。“好了,只是个误会!先进去再说。”
吴题微微侧身,笑得有些牵强,他不知道苏凤为什么会和这感染者扯上关系,看情形好象关系还比较亲密。对此他只能说希望队到底艺高人胆大,也不怕被感染者感染上病毒。不过转念想又觉得感染者和丧尸如此类似,以希望队的异能等级,或许并不畏惧感染者的病毒。苏凤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罗新将车开进去,自己则和齐冉一起随着吴题朝前走。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景况,齐冉只依稀看了个大概,猜测这处只怕在末世前是个供人度假休闲的农家乐。吴题边搓手边朝火堆靠近,招呼道:“来烤烤火,不过只能委屈你们坐地上了,这家具什么的,都被我们劈来烧了。”
苏凤席地坐下,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既然你活着,为什么不回基地?”
“我没回基地都成了这样,要回去还有命吗?”
吴题拿着一根木枝,垂头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然后笑道:“就算我想回去,也不可能走那么远。”
别说以他现在的状况,即便他没有负伤,腿脚灵便,可想凭一己之力对抗路上铺天盖地的尸群,跋山涉水地回南方基地,只怕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苏凤站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要想回去,我们可以送你!何况我们本就是特地来找你的。”
吴题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闭目吸了口气:“回不去了……你觉得我如今的样子还能和他争吗?”
“回不去?难道你想龟缩在这一辈子?”
苏凤寻找他的目的,虽多少有利用牵制李然的意思,却不可否认几年的相处,到底相处出些朋友情谊。如今看他消沉之此,全然没了昔日意气风发地样子,顿时来了气:“你还真当你是吴跛子?你是吴题,南方基地的基地长,难道你愿意把南方基地让给李然?让他在那作威作福,荼毒南方基地的民众?”
“呵,你看看,看看我这条腿!”
吴题猛地一拉裤腿,露出萎缩变型的一截小肢,那上面的伤口早已愈合,可整片皮肤却狰狞扭曲。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残腿,别过脸去笑道:“苏凤,我不傻!你别拿那些话激我,你找我回去,目的就那么单纯吗?”
苏凤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怔了一下,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沉默地齐冉,突然却接话道:“你曾和我说,你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我承认小凤叫你回去,目的并不纯粹,可你真的就放下了南方基地吗?”
齐冉见他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也不隐瞒,轻轻点了点头:“我是齐冉,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吴题显然不信,抬头看了看苏凤,又看了看其他人,见她们纷纷点头,便不由激动起来:“你没死?是我记性不好,还是连我眼睛都出毛病了,怎么看你好象和以前不一样?”
“嘿嘿,化了点妆。”
齐冉摸了摸脸,随口胡诌了一句,然后才道:“你这腿,或许我能治好。”
其实吴题并不太在意自己的腿,刚对苏凤既是试探,也是无法丢下农场的人,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他没能力回南方基地。可如今齐冉说能治好他的腿,即便他不在乎腿是不是残疾,但能好,谁又乐意去做个瘸子。所以她这么一说,吴题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真的?你真的能治?”
“小冉说能,那就是能!激动什么啊。”
苏凤不乐意了,连忙掰开他的手,一把将齐冉带到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