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冉见她握着钥匙呆在原地,不由叹口气,眉头轻皱,径直走到她面前过去,一言不发地拉过那只紧握的右手。她的手紧紧地握拳,而这女人之前丢过来的钥匙正被她紧捏于手心之中。因感觉到她突然而来的的动作,沈笑本能地微微抖了一下,可很快就顺从下来。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挣扎与快速的妥协,齐冉一怔,嘴唇动了动,然后垂下眼帘,毫不费力地将她握拳的手打开。那枚钥匙正安静地躺在这女人的手心,不过一会功夫已经被她捏得发烫。齐冉将手中的力道尽量控制在最轻,只是这铁圈勒得实在太紧,并且时日不短,早就深陷皮肉。才不过动一下,她就听到这女人裂嘴,嘶地一声猛抽了口气。破开的伤口,呈现深红色,外翻的皮肤还泛着黄脓恶臭,显然是早已发炎了!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伤口处,布满许多细小肥实的蛆虫正在蠕动!齐冉见状,眉头越发紧皱,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却没想她的这声叹息,倒让这女人开口了。她脸色发白,咬了咬嘴唇,然后极力扯出一个微笑:“让你破费了,把晶核浪费在我这么个废物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是怎样,听见这女人的叹息声,估计很严重吧!她甚至能闻到脖子处的恶臭,还有不时流至胸口的黄脓……最近她越来越虚弱,还有随之而来的高热!死亡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活着又如何,不过是熬日子!所以她才会那样奋力一搏,说是求生,倒不如说是求死。刚才那几脚,脚脚都朝着她脆弱的腹部猛踢,她当时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以为自己目的达到了。可是,原来她还是舍不得的,还是害怕的!沈笑苦笑着,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更应该感激眼前的女人!可偏偏为什么却忍不住有那么点点恨呢?恨她为什么不早出现,又或是恨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如果自己有异能,是不是也能和她一样,而不是变成一件被人随意作践的货物。齐冉并不知道这女人复杂的心理,只是觉得有些悲哀!她不是心疼那五个晶核,只是觉得即便花了五个晶核,她却很可能还是活不下去。哐啷……数斤重的枷锁,终于离开了她的脖子,沈笑只觉得身子突然轻松下来:“哈哈……”只是她笑着,笑着,眼泪不由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齐冉见状,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再多的语言在此时此刻也是苍白无力多余的,或许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让她感受到自由,感受到自己还是一个人。于是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解下她脖子上的铁圈,解掉那个象征着她是货物的标志。随着那声响声落地,沈笑又哭又笑,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明白,只是突然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沈笑脚步踉跄着,身子猛地朝着她的位置,跪了下来。头一次又一次的重重叩在水泥地面上。碰!碰!碰!碰碰……今天的事,对齐冉来说只是意外!来这前,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花五个晶核买人,更没想过因此就换来对方的感激!所以她也不是刻意的受着,而是完全被这女人的突然来的动作惊住了!也不知她叩了几下,齐冉才回个神,一把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嘴唇动了动:“你不需要这样!你自由了!”
沈笑闻言,笑着点头,是啊!她自由了!哪怕是到了这一刻才获得。或许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在她没有自由的日子,一直想要的就是自由!而不是活得像猪羊一样,任由别人宰割买卖。先不说她身体如何,明明这女人给了自己自由,可当脖子上的枷锁取掉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又该如何生活。多亏自己是活不长了,真好!不用再烦恼,什么都不用想……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同禁锢在脖子上的枷锁一起落下,她不仅丢掉了那个枷锁,同时也丢下了支撑着自己的那口精神。“我不想这么死!”
她慢慢地坐下去,虚弱地说:“好不甘心呢!要你早点出现多好?”
齐冉觉得自己好象突然感性了,鼻子有些发酸,沉默着从背包中取出一套衣服,递给她:“穿上吧!”
见到齐冉递来的衣物,她眼中闪过亮光,却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暗淡下来,甚至带着浑浊。齐冉默默地看着,心里是越发沉重!上辈子,她见得最多的就是死人吧!所以她对将死之人的眼睛,印象尤为深刻,那种如同混上灰尘一般的浑浊……和眼前这女人的眼睛一模一样。她甚至觉得也许先前奋力不屈的那个她,其实不过是回光返照。沈笑套上衣服后,似开玩笑一般:“这衣服真好看呢!可惜成了我的寿衣!”
“要吃东西吗?”
齐冉牵强地笑了笑,然后又问:“或者喝水?”
“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她摇了摇头,又笑起来:“如果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好不好?起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证明我曾经存在过!”
齐冉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难看,却还是尽力笑着:“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沈笑……我叫沈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好听!”
齐冉握住她的手,承诺着:“我会记着的!”
沈笑听她这样说,终于慢慢合上眼睛,她好累!好想睡觉……睡吧,睡着就不用再面对这个世界了。齐冉叹息着,放开她的手!将她自己胡乱套上的衣服,细细整理了一番。手中凝聚出水球,将糊着她脸上的血迹,轻轻洗净,渐渐露出了那条巴掌长的伤口,也渐渐露出她漂亮无缺的另半张脸,恰好是这样的脸,才给她带来如今的悲剧吧!处理完她脸上的血迹,又重新聚集起异能,只是这一次,不是水球!而是从她指尖,以水流的形态出现。她托起沈笑的头,仔细地将那些蛆虫冲刷得半只不剩。此时的沈笑,如同睡着一般,脸上挂着淡淡地,解脱式的浅笑。如果不是另半张脸上的伤痕,可以说完全就是个睡美人。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那个渐渐冰冷的沈笑,双目紧闭,似乎在做最后的悼念。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冉突然睁开眼,朝着她的位置丢去一个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