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娘帮梅花哭嫁,哭得伤伤心心。骂完媒婆后,又慢慢地在安慰梅花:“梅花,二娘帮你哭了嫁,你可要记得我马二娘哟!”
梅花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二娘,梅花感谢你,梅花一辈子都会记得你。”
马二娘说:“梅花,嫁也哭了,该高兴了,听二娘的,开心点,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一辈子的终生大喜事,要高高兴兴才是。你的婚姻情况,当二娘的什么都晓得,现在结婚了,想开点,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梅花,二娘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二娘,梅花听到了。”
“那就好,明天一大早,张兰和李霞是你的好朋友,她俩会跟你梳妆打扮。我也清楚,你可能最想于连长为你梳妆,这可你不懂,一定要没结婚的姑娘为你打扮,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
马二娘又说:“我们的梅花不打扮都很漂亮,她们再给你打扮一下,那你这个新娘子,不知有多漂亮。打扮好了,二娘一定好好看看你这个漂亮的新娘子……”马二娘说完这些话,大笑了好几声,在二娘的笑声下,梅花的脸上才露出了好久都没出现过的一丝笑容。……梅花那晚上哪会有睡意,眼前总要出现在北方的日日夜夜……她翻身下床,来到衣柜前,打开她用那条旧围腰包裹的手风琴,看到手风琴,睹物思人,她要在出嫁之前,再看一眼这手风琴,看到了手风琴,犹如看到了北方的人。……“梅花,梅花,你起来这么早啊?”
张兰和李霞进房间来了,很亲热地喊道。“我刚起来。”
“我们开始吧。”
在张兰和李霞两位姑娘的细心打扮下,梅花穿起了康家送来的新娘子服装,连红头绳都是康家过礼送来的。两位姑娘把梅花头上的双辫子梳成了一条长辫子,这条柔软的黑色长辫,在红头绳的点缀下,又有红色新娘子衣服作陪衬,从头上自然的垂在背后,那实在是难得的乡下长辫新娘子。打扮完毕,张兰和李霞同时说了一声:“梅花,梅花,你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张兰把墙上挂的那把小圆镜取下,拿在梅花眼前一照,说道:“梅花,梅花,你好好看看,你各人漂不漂亮?”
梅花看见圆镜中的自己,仔细打量了一下,心想,我就是今天的新娘子了,我就是今天的新娘子了……这时马二娘进到房间:“梅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你好漂亮了哟……”马二娘说了好多好多恭维的话,把梅花说得来都不好意思了。通过梅妈几天的忙碌,在大家的帮忙下,出嫁早上共坐了十八桌。吃完酒席后,梅妈知道女儿梅花还是没吃东西,就煮了两个荷包蛋端在梅花房间里,叫梅花吃,梅花仍然没吃。康家的人马把所有陪嫁东西都收拾好了,红鞋子媒婆在大声安排出嫁路上那些走前头,那些走后面,嘴上一直就没停歇过。媒婆快步来到梅花房间喊道:“梅花,梅花,时辰到了,该出门了。”
这时,梅妈听到媒婆的喊声,站在梅花身边,放声大哭起来。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泡屎一泡尿养大的女儿,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心里一下就觉得很舍不得。梅妈伤心地哭喊:“梅花,梅花,你就要出嫁了,妈还是舍不得你,妈舍不得你走……”张兰和李霞站在梅花的旁边,梅花把头趴在柜子上仍在不停地哭,任随她俩怎么拉,她就是不抬头。达娃是第三次进到梅花房间来叫梅花,梅花却什么都没听见。媒婆叫达娃先走,梅花一会就出来,于连长马二娘对梅花又慢慢地劝说安慰,好一会,她俩和张兰李霞四人一起,搀的搀,扶的扶,拉的拉,硬把梅花拉出了房间。出房间那一刻,梅花的哭喊声更令人心碎:“我不嫁人!我就是不嫁人!我宁愿去死我都不嫁人!妈,妈,我不嫁人,我死都不嫁人!爸,爸,我不嫁人!我死都不嫁人!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梅花拖着极其沉重的脚步,带着她那颗流着血泪的心,走在院坝里,不停地哭不停地喊。客人们没有一个不流泪,性格一向刚烈的梅妈此时此刻听到自己女儿的哭喊声,也在放声大哭,梅婷几姊妹看到姐姐被她们搀的搀拉的拉,也哭声不断。梅花脚下的出嫁路,在张兰和李霞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每挪动一步,梅花就会回过头来,看着她朝夕相处的家,看着她身体不好的爸,看到她爸也在不停地擦眼泪,看到送她的三弟,边走边大声的哭,看到梅婷梅四娃梅五娃,边挥手边哭。一路上梅花那哭喊声,更加揪心,更加伤心,一步一回头,步步泪水流。“妈!你为什么要逼我嫁人?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嫁给一点感情都沒有的男人?妈!妈呀!你这是为什么呀?妈呀!妈呀!妈妈呀……梅花那嘶哑的哭声喊声,揪人揪心!张兰和李霞吃力地搀扶着梅花,把梅花的左右手分别放在了她俩各自的肩膀上,她俩的眼睛早已模糊了。一路的社员群众,听到梅花那撕肝裂肺的哭声喊声,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哎……哎……好可怜的梅花,好痛苦的梅花……”走一路,哭声一路,泪水一路。“那不是站在山岗上喊出工的那位姑娘吗?”
“嗯,就是那位长辫子姑娘,她在山上唱歌好好听哟!今天出嫁了,怎么还要两个姑娘搀扶起走?边走边哭边喊,哭得好伤心哟!声音都快哭哑了。”
“你们不晓得呀?是她妈妈逼迫的婚姻……”“难怪不得,梅花才会哭得那么伤心哟……”“那不是修永兴渠天天在广播里表扬的梅花吗?怎么这么快就嫁人了……“这么漂亮的梅花怎么会嫁给那个达娃?哎,真可惜哟!”
一路的社员群众听到梅花的哭喊声,都在为梅花感到叹息。一路哭声,一路喊声,一路叹息声,声声痛苦,声声伤心。梅花的出嫁之路,一步一步向前慢慢挪动,走得是那么的艰难,走得是那么的心酸,走得是那么的凄凉,一路走来,一路的社员群众无不为之叹息流泪。梅花的眼泪,滴在了她每挪动一步的脚尖上,梅花的出嫁之路,每个脚印里都深深地烙印着她的血泪斑斑。梅花的每一声哭喊,都震撼在一路社员群众的心里:包办婚姻棒打了多少天下鸳鸯!包办婚姻撤散了多少世间有情人!包办婚姻把一个如花似玉的梅花摧残成今天这样!包办婚姻把一个能歌善舞的梅花,推进了“狼牙虎口”!梅花三天都没吃一点东西,她不得不带着极大的伤痛,支撑着极度疲软的身子,拖着难以挪动的脚步,吃力地走在她不该走的出嫁路上。可怜的梅花承受着一般新娘子没有承受过的痛苦,这出嫁之路再远也得走下去,这出嫁之路再伤心也要走下去,这出嫁之路再痛苦也只有走下去。谁都不会知道,梅花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她更加痛苦的人生道路上走去……走在前面的达娃,对梅花的哭喊声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句哭喊犹如一把无形的刀,刺在他的心上。他在心里咬牙切齿,他想:无论怎样,你都快是我的人了,你到底跟你龙三哥好到了什么程度,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梅花,痛苦的梅花,可怜的梅花,她的伤痛,又有谁能为她分担心中那一道又一道的创伤?只有她梅花自己,只有她的泪水,只有她的哭喊。这哭喊声,震动着山川,震撼着田野,震撼着她悲痛的人生……张兰和李霞手臂早已酸痛了,她们在一个山坳上歇了下来,梅花一下倒在了张兰的怀里,梅三娃立马上前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饿昏了?姐姐,姐姐,我的姐姐,你快醒醒吧!你快醒醒吧……”张兰流着泪对梅三娃说:“三娃,你别哭,你梅花姐姐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前边挑着抬着陪嫁的人马已走远了,达娃哪管那么多,一路叼着烟向前走,尽管他在过礼人马中,安排了他的三个狐朋狗友,尾随在梅花后面,但他还是要时不时地会回过头来看看后面的情况,生怕梅花在半路上逃走。他一直都在暗自高兴,你梅花今晚就是我的人了,我今晚就得手了,今天我要高高兴兴地喝足喜酒,好好……,你与龙三究竟好到哪一步了?今晚……见分晓。倒在张兰怀里的梅花,云里雾里,昏睡了一会儿,似乎进入到了一种梦境,朦朦胧胧地看到前边那些人,挑着她的陪嫁一直在朝“北方”走去,她仿佛看到龙大哥龙二哥就在他们中间,他还看到了大凤小凤也来了,她更看到了他的龙三哥也正走在人群中。这时,梅花立即站了起来,精神十足地朝她朦胧中的“北方”走去……李霞和张兰感到特别意外,只好大步跟在梅花后面,她俩一起喊道:“梅花,梅花,你慢一点,慢一点……”在朦胧中,梅花的出嫁之路在向前延伸,在朝着她更加痛苦的道路上延伸……出嫁之路太漫长,哭天喊地泪水淌,康家宾朋满堂坐,洞房之夜更凄伤,请您继续分享《腊梅苦寒鲜花开》第050章《闹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