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那天完成了半岩坡上打斜井的第一次放炮任务,半月过后,第一口斜井就与隧洞连通了。姑娘们看到这一喜出望外的情景,个个欢呼雀跃。当打斜井的姑娘们听到隧洞里的响声时,她们心里早就充满喜悦,大家都说:“快了!快了!听到下面的响声了。”
在斜井与隧洞打通那一瞬间,她们用砂钎撬开最后一块石头,洞里那束灯光一下就射向了姑娘们满是泥土的脸上。大家用裹满泥土的手你拉我,我拉你,说的说,笑的笑。顾不上身上的泥土,你抱我,我抱你,个个都只看见对方藤帽下转动的眼珠,如果不说话,连对方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姑娘们看到了自己通过流血流汗干出来的成果,那硬是兴奋不已。那欢呼声欢笑声,在洞里产生共鸣,欢呼声欢笑声碰击洞壁,在洞里久久回荡。那洞里的回荡声,像是地下天然的音响,她们犹如在这地下音乐大厅里,欣赏着她们自己演唱的美妙动听的劳动赞歌。这欢呼声欢笑声,在炽烈的电灯光下,在隧洞里就像是一汩汩甘甜的清泉在久久地流淌,从洞里荡漾到洞外,又从斜井里漂出,萦绕在山间河谷……姑娘们兴奋过后,大家才在隧洞与斜井的交汇处坐下来休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着对方。有的泯笑着,有的微笑着,有的看见对方满脸泥土,大笑不止。她们目视着隧洞里的电灯,她们顺着那两根沿着洞壁拉近来的电线,灯泡一排排的,灯泡一天天地再增加。个个都太疲倦了,她们好想好想躺在这隧洞里踏踏实实地睡个舒服觉。当她们正准备伴着疲倦的睡意想小憩一下,隧洞那边加拱的石匠们的“鑽”子声,抬条石的吆喝声,顺着洞里的风流漂到了她们的耳边,把疲惫的睡意赶跑得无影无踪。隧洞进展到一定的深度时,就要用条石加固上拱。这一群“巾帼英雄”们有的是“能工巧匠”,男人们能干的活,她们同样能干,抬“三三一”条石,和灰抹泥,搭架上拱,布线安灯样样都不在话下。一天下午,连部通知梅花这个排,派四人去抬“三三一”条石,梅花就主动请战,她想她是排长,她劳力好,原来在专业队,在“八马”水库工地上,经常抬条石。在那个年代里,在那样的生活条件下,在那样的艰苦环境里,即使是农村姑娘,能够抬“三三一”条石的恐怕没有多少,可她们一想到连部的安排,以梅花为代表的姑娘们就主动承担重任。那天上午,梅花、张兰、古凤、王琴芳四个劳力强壮的姑娘,硬是一杠一杠地把“三三一”条石,抬进了隧洞口。几天过后,又轮到了梅花这个排抬条石。她们仍是原班人马,大家相互配合都很默契,脚步走得四平八稳。每迈出一步,滚烫的汗水就会滴在脚背上,滴在通往隧洞口那条不平坦的路基上。她们正当准备歇干时,古凤姑娘不知咋的一不小心,脚崴了一下,条石随即倾斜在梅花抬的这一头,立马落在地上,幸好地上有一砣石头“硬”在上面,要不然就会全压在梅花的脚背上。就是这样,梅花的左脚背也擦烂了一大块皮。见此情况,几个姑娘马上把梅花搀去水沟边用清水冲洗,接着就去了临时医务处上了药。第二天连部就安排梅花去隧洞口过秤。十天以后,梅花所在的班轮到了在隧洞打眼放炮。在隧洞里打眼放炮是最艰巨最危险的工作,头上时不时的都会有泥土或石块掉下来。梅花她们当班的那天,当时她带着姑娘们一到隧洞最末端,就见洞壁四周有浸水溢出,她们也没顾那么多,仍然紧张地忙碌着。正当她们在一处胆巴石上打炮眼时,突然一汩地下水从宽大的石缝里湧出来。梅花见此情况,大声喊:“快跑!快跑!”
听见梅花大声的呼喊,洞里运石碴和泥土的所有姑娘们就迅速地往洞口和斜井跑。梅花她们跑到最后,泥水粘糊在她们的身上,一层薄衣紧贴上身,分不清泥浆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曲线分明的姑娘们跑出来,个个都在站在洞口处,她们极像从菏塘里刚抠出来的藕一样,婷婷玉立在那儿,那质朴的美,简直是太可爱了!她们是天底下第一美的村姑,她们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泥土芬芳,她们是天底下最可爱的泥腿美女!梅花跑出洞口后,没来得及回连部住宿换衣服,她跑步到了指挥部,报告了这一紧急情况。指挥部根据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把事先备好了抽水泵很迅速地就到了位,然后根据地下水出水的位置,安排人马上打斜井排水。大约半月以后,地下水从斜井口排出,洞里的积水也基本抽干,但淤泥不少。为了清淤排泥,连部发动大家从家里带来了水桶、粪桶,把淤积在洞里的泥浆全部清理出来。那几天,个个都是一身汗水,一身泥,穿着一身泥浆衣裤在洞里来回地穿梭。指挥部决定,凡没搭架加拱的那一段,不准任何人前去,那里太危险了。清淤排泥完过后,又过了一个星期,连部安排梅花所在的班去隧洞里没加拱的那一段排险。梅花手拿一根较长的钢钎,排险专用钢钎,古凤姑娘和王琴芳姑娘分别也拿了一根较短的钢钎。因没搭架打拱的那一段还没排线安灯。三人头戴藤帽,手拿排险工具和电筒,梅花和张兰在前面,先清除洞顶上松动的泥土和石块,然后古凤和王琴芳再清除洞壁两侧。四个姑娘走在举步维艰的泥浆里。梅花和张兰一起,张兰打手电筒紧跟着梅花,她把钢钎举向前面,逐一地凿洞顶上方。说时迟,那时快,在防不胜防的情况下,一砣石块从梅花头上砸下来。梅花当时被石块砸倒在洞里: “梅花,梅花,梅花……三人同时惊讶地呼喊道。三个姑娘立即把全身都是泥浆的梅花拉起来,搀扶着梅花迅速地从洞里往外撤。在洞里运石块和泥土的姑娘们立即帮忙,把梅花抬出洞外。刚走出洞口,看见梅花头上、脸上鲜血直流,见此情况,张兰立马扯下她自己肩上的擦汗毛巾,把梅花头上的藤帽取下,把毛巾捆绑在她的头上。这时她们才发现梅花头上的藤帽已砸烂。把梅花抬到临时医务处,医生对伤口作了简单的处理,医生说必须马上送区医院,这儿条件太差,不能做缝合手术。梅花说:“没得啥子得,只要止住血了,过几天就会好。”
医生说:“不是小伤,我仔细检查了,那么长一条口子,必须做缝合手术。”
“我给你打了止痛针,你这时肯定是痛麻木了,感觉不出来,好长一条口子哟!你必须去区医院,做了手术还要输液住院休息。”
医生还说:“在车上千万不能睡觉,要派人陪着她。”
于连长立即去请示了指挥部,指挥部安排了一辆拖拉机送梅花去区医院。大家把梅花搀扶上了拖拉机,她们在拖拉机上面铺了一层谷草,于连长和张兰也一起爬上了拖拉机。梅花躺在拖拉机上,由于失血较多,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由原来的粉红色变成了白色。头上绷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了。于连长和张兰坐在梅花的两侧,她长右手拉住梅花的左手,张兰的左手拉住梅花的右手,坐在一路颠簸的拖拉机上,不停地安慰梅花,陪梅花摆龙门阵。于连长用毛巾擦净了梅花脸上的血迹,并用一件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张兰问:“梅花,痛不?”
梅花说:“刚打了止痛针,不痛,就是心头有点作难。”
张兰用梅花的毛巾搭在了梅花的头上,说:“梅花,你忍着,一个小时以后就到区医院了。”
于连长在催师傅:“王师傅,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我也想跑快一点,可这烂路,快得起来吗?况且跑快了,就颠簸得更凶,对梅花的伤口不利哟!”
王师傅紧握拖拉机的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直立在拖拉机前的烟筒就像是一个抽着叶子烟的老头,一边咳着嗽,一边不停地在吐出一口一口的浓烟。梅花忍着伤痛,太阳光直射在她“掐“白的脸上,于连长和张兰姑娘见拖拉机颠簸得极厉害时,就用双手垫在梅花的头下。这辆满是泥土的拖拉机,喷吐着一股股浓烟,一会儿像蜗牛一样爬行在山梁上,一会儿又像爬爬虫那样艰难地前行在河谷山道口……“我心里好难受呀!”
梅花很痛苦地说。“梅花,梅花,你怎么啦?你要坚持住!”
于连长和张兰同时安慰地说。“王师傅,请你在前面有房子的地方停一下。”
于连长说。“好的!”
停车后,于连长跳下拖拉机到房里大妈那儿要了一盅开水,叫梅花慢慢喝下。“梅花,好点了嘛?”
“好点了,谢谢于连长!”
一路颠簸,一路情,山里弯弯路,坎坷又崎岖,这辆犹如老牛一样喘着粗气的拖拉机,载着受伤的梅花,载着女子连的深情直奔前方……梅花受伤忍痛苦,住院思念北方情,请您继续分享《腊梅苦寒鲜花开》第040章《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