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再次见到原本因为时间而遗失的心意,依旧忍不住感慨万千。年少无知时,也算是痴情······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不喜欢自己,仍旧希望他心想事成,她都有些佩服当年的自己,求也罢了,全部的运气诶,轻而易举就抛进去。一厢情愿,愚蠢至极。她鼻子有些酸,所幸没有掉眼泪。陆姝在旁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此也忍不住感慨:“情深啊,小白,陈梧要是知道,得感动死吧。”
感动?不不不,他不会知道的,更不用感动。“烂在心里。”
丁似白脸上浮现出一个威胁性的微笑,慢慢开始解绳结。“咋啊?这才一个多星期就后悔啦?”
陆姝讶然。那天写的时候虔诚与认真,抱着的明明是长久期许,小白不是对待感情三心二意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了心意啊?“嗯,有点后悔。”
她依旧愿意陈梧前途坦荡,只是这次想自私一点点,全部运气的代价太沉重,她有些付不起。此时,丁似白略微无奈地埋怨陈梧。所有运气,也没能让他路途坦荡些,全给他白白浪费嘞。丁似白盯着手里的一抹红,对别人来说只是短短几天,于她而言,却是五年的漫长等待,三年的绝口不提,无数个日日夜夜满腔深情,花费全部好运小心翼翼去喜欢、去等待,一无所有,更甚者他什么都不知道,早已遗忘的难堪。曾经有人情深意长,但落得无缘无份,更辜负他人。殿中香炉里红烛闪烁,香雾袅袅。丁似白细细叠好红绸,然后轻轻一抛,火舌点燃鲜艳的红绸,逐渐烧掉一字一句。承载她记忆的东西化为灰烬的火光极美,映衬在脸上忽明忽暗。过往化成烟雾散,算作前世。丁似白很清楚,如果留下来保不齐哪天就会突然暴露,曾经的心思立刻昭然若揭,不如烧掉最保险。工作这些年没带给她别的,唯独这些处处谨慎的小心思,越来越重。陈梧,这辈子,我还是想自私一点,毕竟后来我的运气真的好差,你的运气也没多好,也许我们相冲噢。运气两相不抵。十六岁的丁似白,对不起,也谢谢你。望着敛着眼睑情绪低落的丁似白,陆姝暗自感慨陈梧没有福气,今后小白怕是要放弃了。但愿他永远别知道,永远别喜欢。其他人抵达山顶时,她们俩已经神色如常地背靠背坐在门口横栏上,讨论满山的红绸子里求什么的多。刚刚那场“毁尸灭迹”,陈梧最终一无所知,就像那根红绸从未存在过。或许上辈子,他还有机会在某时某刻恰巧发觉丁似白送给他的这一抹亮色,知晓她心意,甚至可能在漫长时光中被这深沉的爱意打动,喜欢这个姑娘。可这回,他永永远远无法亲眼所见。那有可能的运气,是属于当年十七岁的陈梧的,无法再属于此时的陈梧。其他人吭哧吭哧半天,终于登顶。班长小胖气息还没喘匀,就开始吐槽,“你俩是参加登山比赛啊?运动会也没这么积极,哈?”
丁似白柔顺得跟小猫一样,乖巧回答,“为了早点拜菩萨,人多愿望多,菩萨不保佑。”
陆姝点头附和。小胖翻了个白眼,信她个鬼!大家难得来,都新奇地四处去闲逛,东看看西瞅瞅,庙虽然小,该有的也样样不缺,前殿背后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宽敞大洞,十米来高,比两间教室加起来还宽,地面被修整平坦,供奉了一些菩萨和一个非常大的弥勒佛,夏天非常凉快。好多人都对殿后更好奇,齐刷刷都往后钻,前殿反而冷清下来。最后只有丁似白、陈梧、陆姝留了下来。陈梧看了一眼正殿中间的大佛,就在她俩对面台阶上坐下,拿出手机。陆姝的骨头硌得慌,丁似白索性走到靠墙的台阶侧坐,头抵着门框,目光钉在院子中间的大炉顶微弱的摇曳火光上。妄想透过虚空,看见她短暂的半生糊涂像走马灯般闪过。陆姝作为唯一一个知晓丁似白秘密的人,陈梧就在对面站着,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套取消息,便主动搭讪:“陈梧,你之前来过山上吗?”
“来过。”
有戏。陆姝紧接着问:“什么时候?有许过愿吗?”
这要是小白许过愿以后陈梧也来过,那极有可能······所以,此时陆姝一脸贪婪地望着陈梧,迫切想要知道。陈梧原本双手操作,估计是在打游戏,中途抬头看陆姝一脸迫切的样子,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索性收了手机,淡淡吐出两个字:“最近。”
回答的陆姝,却看的丁似白。看着她突然坐直,眼睛直碌碌地看着自己问:“最近是多久?”
陈梧找了张凳子擦干净,坐下来看她眼里着急面上不显的样子,过好久才笑着回答:“今天啊。”
丁似白明显松了口气,靠回墙壁。山风微微吹,由南向北,寂静美好,丁似白的手机里缓缓放着钢琴曲,心境平和。倒不是她做作,而是有歌词的老担心玩儿手机不小心外泄了情绪。长大以后在外人面前听歌,她从来不放有歌词的。知道没有被陈梧看到那个许愿,丁似白暂时没有心情去理会其他。爱谁谁吧,她需要充会儿电。侧坐靠着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安安静静听音乐。2012年11月12日,有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