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梅家在城墙内,城北边小巷子里,父母都是小厂子的职工。 这一次托了北郊龙首原上一位有名的媒婆大姐,精挑细选给又安排了一次相亲。 刘红梅的父母倒是听刘红梅的话,要找一个好人,别逢人就说自己在九厂上班,那别人还是图人好,谁知道图啥呢。 所以,这次编的假话是,在西郊某汽水厂上班。 从九厂出来,刘红梅开到钟楼花了一个小时,拉开车窗吼了一路。 怪谁? 这锅要背也是九厂的锅,京兆现在到处都是坑,都是围栏,都是工地。京兆修二环,好事,可九厂出钱非要修一条快速路,从二环直通九厂的,这下好了,九厂这边进城的路更难走了。 刘红梅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约在钟楼。 好吧。 就算约在钟楼了,自己为什么不绕路到东郊再转到城区,非要走直线。 唉。 前段时间在福利区,还有搞物理在讨论,两点之间曲线最快,直线最短未必快。 科学。 怎么说自己也是科学家,怎么就不相信科学呢。 直接距离十六点五公里,车行距离二十二公里。 刘红梅用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 终于,车开到了京兆钟楼东南角的商场,商场背后拆了一片旧房子,有停车场。很便宜,一个小时要三毛钱起,超过三个小时涨到五毛。 超级商场也有地下停下场,起步价就是五毛,超过两个小时就涨到八毛了。 刘红梅到了停车场门口,一个大妈喵了一眼刘红梅的车,然后在纸上刷刷的写下时间,撕到半张扔进刘红梅车里,然后用脚一踩,挡车杆就起来了。 自动,不可能。 不是技术达不到,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刘红梅轰了两下油门,然后踩了一脚刹车冲进了地库的通道。让刘红梅意外的是,大妈往车尾灯看了一眼:“恩,还是一个六缸的,咱京兆有六缸的不多。这车保养的还真不错,就是人太懒,车上的灰都不擦。”
专业。 绝对是专业。 在这里守停车场入口已经一年多了,大妈可以自豪的说一句,京兆这边除了九厂厂长的车她没见过,其余的好车都见过了。 有好些辆她都能背下车牌。 上次举报一个晚上偷偷把车开出来的司机,还领了十块钱奖励。 不过今天这辆,好象什么时候见过。 但印象不深。 恩! 去翻翻上个月,上上个月的记录本。 看有没有机会,再领十块钱奖金。 刘红梅肯定不知道这位大妈的心思,到了车库停好车,提着大包就找了一个女厕所,换了一身行头,然后把原先的再放回去。 这一套,是和厂长他爹学的。 自从张建国骑破自行车出去之后,这事就传开了。 许多人也学会这一套。 刘红梅换好衣服,内心不由的算盘着,如果是厂长来相亲会怎么样呢? 假如,把自己相亲遇到的那些奇怪的经历写下来,然后编到厂长头上,会不会让厂里的姐妹们喜欢读呢。 咱不卖钱,换点有意思的东西总是可以的。 坐在商场前厅的喷泉边上,刘红梅就开始构思了,在九厂,其他人刘红梅未必敢编排,可厂长却能。 因为厂长不会骂人,更不会咬人。 没过多大功夫,刘红梅的传呼机响了。 此时,手机的普及度并不高,但传呼机却不同,九厂把传呼最便宜的机型整到了二百六十元,还送一年服务费,虽然是数字的,却有代码本。 看了一眼传呼,刘红梅起身四下看看,在一处公用电话找到目标。 一脸的傻气。 长的倒挺高的,有一米八,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西装,也不知道那里买的地摊货,倒还有情调,知道买一支花。 刘红梅走了过去:“赵姨介绍的?”
“是,是,你是刘红梅同志吧。”
“柏海峰?”
“对,对。”
“柏这个姓倒是很少见。”
柏海峰马上说道:“不少见,百家姓第三十七个就是,源自舜帝执政时期的司徒,后以封地为姓。”
刘红梅没说话,开始往四周看。 柏海峰不明白刘红梅在看什么,一脸的紧张。 两分钟后,刘红梅问:“你一个人?”
“是,是,我一个人。”
“还行,至少是断奶了的。”
刘红梅心说,相亲好几次,不说七大姑八姨跟着,偷偷躲在人群中观察的次次都有,象这样敢单独一个人来的,绝对是头一次。 话说,脸皮厚的,也不可能需要人介绍。 上顶楼。 顶楼,这里有许多露天的茶座,谁抢到位置算谁的。 有一排卖小吃、饮料的,品种还是挺多。 这算是最受欢迎的地方,因为便宜又实惠,那怕已经是秋天,顶楼上的人还是很多了,几乎全是相亲的,小年轻谈恋爱的。 楼内有山寨鸡、大宋饼等店铺。 两个人消费,点多一点就要超过十块钱,可总是在排队。 电影可以看,但不能聊天,而且基本上能买到的票,也在一场以后了。 顶楼最合适。 运气不错,有一处靠围栏小桌子刚空,正好可以坐两个人。 刘红梅坐下,柏海峰挤到那边去买点吃喝的东西。 很快,柏海峰回来,买了一份洋葱圈、一份桂花柿饼。一杯加可可的热牛奶,自己却是一杯五分钱的大碗茶。 坐下之后,刘红梅就开口了:“我是家里老大,还有两个小的我将来肯定是要照顾的。”
相亲多次,也是有经验了。 一开口就是杀招。 以刘红梅的经验,这一招基本上可以杀退五成的人。 柏海峰能给自己点一杯五分钟的大碗茶,那么是节俭还是小气,或是经济情况不好,刘红梅也在分析呢。 听完刘红梅说,柏海峰想了想:“先顾自己的小家,有能力帮一下也是应该的。”
没吓跑。 刘红梅有点意外了,然后第二招:“我们厂经常加班,我没空作饭,天天吃食堂。而且我不擅长管教小孩子,虽然说现在生孩子这事计划放松了,有一个我就头疼,两个我估计管不了。”
“我管,我管,我会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