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车站在镜子上梳头，然后穿上外套。他的爱人递上了保温餐盒，食堂虽然有早餐，可宋武车总是忘记吃，他的爱人想为他增加一点营养，所以煮了鸡蛋，还有牛奶。 宋武车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桌子摆着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刚到蜀都飞造时的照片，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正从跑道上往办公室赶，背后停着一架他们正在改造的新灰姬。 蜀都飞造苦的很，苦到无法形容。 宋武车的爱人在下班之后经常去卖面条来补贴家用，他也经常去帮着压面。 另一张照片，是他在栎阳飞造拍的。 背景几乎一样。 那一架正准备拉回机库的雷霆，他坐在没有顶的大龟车上，正往塔台去。 宋武车的爱人看着宋武车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递上帽子：“听说九厂福利区特别进口了一批非常高级的染发剂，什么时候休假过去买件衣服，也染个头发。”
“恩。”
宋武车接过帽子戴上，然后提上餐盒就出门了。 门外，几个老伙伴已经在等他了。 不用骑自行车去，他们有大龟通勤车，没顶的那种。不过冬天的时候，还帆布顶可以盖上。 都是四十多岁的人，基本上头上都已经有了白发。 最明显的一位，才三十九岁的研究员，头顶从发根上白了巴掌大的一片。 宋武车挤到车上：“话说，这大龟真是太挤了，五个人冬天的时候门都关上。”
开车的老穆笑了：“是你明显吃胖了。”
宋武车哈哈一笑：“听我家婆娘说，九厂采购了一批可高级的染发剂，回头轮休的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起去。”
大龟车开出了居住区，往机库方向去，好些辆都陆续开了出来。 都是往机库那边去的。 有辆车与他们的车并行，车窗摇下后来，那辆车上的从喊：“老穆，你那风洞什么时候能用，你水平行不行，还说什么超高速风洞，别光是吹牛，就说什么时候能用。”
“快了，快了。”
老穆大声的回应着：“再给我三十天，最多四十天，保证能用。”
栎阳飞造九号机库。 这里挂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时钟。 距离航展的倒计时。 这里都是有梦的人。 宋武车刚进机库就给吓了一跳。 从另一边通道出来了一个光头，那是女研究员通道，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光头呢。再看保卫处的人没动。 再仔细一看。 “杨柳！”
宋武车真是吃了惊。 杨柳转过头：“宋工。”
宋武车指着杨柳的头顶：“这，这怎么搞的，没受伤吧。”
一般情况下，不是头部受伤谁会剃光头呢。 杨柳爽朗的笑了：“每天打理头发好麻烦，最近好忙好忙的，先剃了等忙完了再留。”
不止是杨柳。 女研究员光头的有几十人。 不是怕麻烦，而是最近在掉头发，因为太辛苦，所以一狠心全给剃了，就算没剃的，也有许多改成了寸头。 女孩子不爱美吗？ 美，有梦更重要吗？ 为了雷霆能够真正在天空驰骋，上千人熬白了头，有几十人累倒在实验室。 难道，只是为了那点白昊承诺过的奖金？ 图什么，没人说过。 只知道，要拼命。 现在，摆在机台上的，已经是雷霆三。 是第三次小修整，与之前的雷霆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因为换了更好的发动机，推力约为七千三百公斤。 换了新发动机，所以改进气口，现在是楔形。 机翼后掠角大了两度左右。 旧风洞已经不足以测试这架飞机，新风洞还需要时间。 办公室内，一字排开二十名试-飞-员与四十名见习无一例外的都穿上了全套行头，从医院回来的雷公，那怕禁飞令在身，他还是穿戴整齐，站在这里。 黄涛领了今天的任务表，此时进来站在黑板前：“他们不怕飞机时效，我们不怕累，今天一共七组，一主一副。从半小时后开始，今天要增加夜试，最后一组今天夜里要试高难度，我亲自来。其余人，抽签，见习双伴飞，开始吧。”
雷公笑呵呵的准备把手伸向签筒，黄涛用文件夹挡了他：“雷公，再忍二十天，然后第一个飞灰喜鹊，要不，你来替我这个位置，当领队？”
“恩，医生说，我理论上可以飞。”
“理论上！”
黄涛摇了摇头。 理论上他懂，真到了那种飞上去就不准备回来的情况，不用理论，脑袋在喷血能飞。但现在这情况，这里人手充足，天空调的一批精锐过来当见习，这些都极优秀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正式的试飞。 所以，雷公除了经验丰富，论身体，比不上这一批年轻的见习。 这些都是天空各队的精锐。 雷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四医的医生告诉我，他们已经尽全力，可以说为了保住我的职业生涯，手术难度比普通人高了数倍。”
黄涛在雷公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我懂，别急，别急。”
“恩。”
雷公也跟着点了点头，突然他一抬头：“李夏呢，怎么好些天没见他？”
这么一问，黄涛乐了：“要不，你去替他的活。他飞的那玩意，可有趣了。这么说吧，也就是他敢尝试一下，换个人吓都吓死了，绝对离谱的玩意，我保证你见了，一个脑袋两个大。”
雷公问：“是什么？”
“去申请，申请完了过去看看，李夏过去也是去帮忙的，专业的人过来就回来。你知道，咱们习惯开的这种，和那种是不同的。不过，李夏以前飞过，你也飞过，轰姬五。只是，九九的人把那玩意改的没人认识了。”
雷公来了兴趣。 不管怎么说，也比在这里傻呆着强。 天还没完全亮，雷公就已经自己骑上偏斗跑到了栎阳飞造的试飞场，这里就建在渭河边上。 雷公递交了申请，说是来给李夏当助手的。 雷公的情况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那怕医生说还能再飞，可没有谁敢让他上天，普通的还行，测试雷霆的工作强度大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