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美貌的容颜和身体,因为临产时的疼痛扭曲变形。 几个御医围在床边商量对策。这时门外传来皇上驾临,御医们急忙掉转头朝走进来的皇上跪拜。 皇上看了一眼床上的美人,抬手示意御医们起身。 “臣定当尽全力……” “罢了,我的美人自有神明保佑,你们出去吧。”
皇上捋着花白胡须,目光没离开过床上的美人,但从他眼里既看不出关爱,也看不出紧张。 似乎床上疼得扭作一团的,不是他的美人,而是一只发出哀嚎的小动物。 御医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白发御医,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见皇上压下手,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美人生产不需要御医负责,也乐得轻松。万一接生这一胎难产,可能还会赔上性命,御医们弓身告退。 皇上又让守在四周的宫人太监退下。 屋里只剩下皇帝,如画从眯起的眼缝里看见皇上,惊吓压过疼痛,不敢再喊出声。 “皇上要亲自给美人接生?”
柏香娘说出这话自己也不信,瞪眼看着老皇帝接下来的动作。 福多喜知道在隐形圈里说话,外人听不见,不过也没搭腔。她的视线可以清楚地看见老皇帝的一举一动,包括脸上细微的神情。 这是第二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老皇帝。 福多喜那次听房以后发过誓,再也不沾别人的房事,今天又被动地站在这里偷看偷听,美人生产和房事一样令人难堪。 “皇上……”如画额头鬓角全是汗,嘴唇已经咬成了白色,勉强吐出两个字,又拧紧眉头双手按着肚子。 “嗯,时辰未到,美人暂且忍忍吧。”
皇上退后几步,拉过床边的凳子坐下。双手指尖掐着道家打坐姿势,神情平静如水。 “皇上是个修道士?”
“是的,跟以前的大国师修道五年,道号玄元真君。”
福多喜随口说了一句。 空气太令人窒息,隐形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独属于产妇的血腥气。 “也真敢封,玄元真君不是一般修道士敢取的,起码得飞升成仙,由上神赐封。 皇帝虽然自称真龙天子,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 羊水破了这么久,别再流干了,那就真生不出来了……”柏香娘生产经验丰富。 如画真能忍,缩在锦被里一声不吭,眼皮也不动一下,像是沉睡着,偶尔的急促的呼吸,才能看出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福多喜不敢看,怕会留下心里阴影,退后两步,柏香娘补位,继续观察美人生产。 皇上闭目打座,也不知道他说的时辰是什么时辰。 只能等着。 不知道这时在宫墙外的燕九和长吉公主、柏香,是不是等得急了…… 福多喜的心有些乱了,如果一会柏香娘抢如画的孩子,要不要阻止她。 “灵草仙胎是什么呢?”
福多喜希望听到的是植物,柏香娘却很肯定地说,是有仙灵根的孩儿。“ 福多喜无语,打定主意,一会不能让柏香娘残害无辜小生命。如果是个死胎,那可以! “啊~” 如画突然控制不住喊出声,盘腿坐在凳子上的老皇帝同时睁开眼睛,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如画,低沉的声音问: “叫吧,不用忍着,你叫得越大声,龙儿才能越快出来。”
有了皇帝的准许,如画顿时一叠声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福多喜本来就听觉比常人敏锐,那声音钻进她的耳朵,简直就是刀刃相加折磨大脑神经。 可是又不能走,看如画翻来滚去的样子,胎儿随时可能出生。 “柏大娘,如果是死胎你可以带走,如果是活的……” “不可能是活的!”
福多喜惊讶地看着柏香娘,这也太肯定了。柏香娘志在必得,也不用这么诅咒别人的孩儿吧。 “没有人能生下灵草仙胎,除非是高阶女修道士和她的道侣。”
柏香娘又解释了一句,如果生下灵草仙胎养大,就是神仙的爹娘。神仙的爹娘啊……哪个修道士不想的。 这话福多喜有点听不懂,神和神仙……不一样么? “啊!”
如画突然身子好像被什么给牵引着坐起,直挺挺地,目光瞪得吓人。 老皇帝俯身掀开锦被,随即哈哈笑了。 “老天!”
看到床上蠕动的一团绿色生物,福多喜和柏香娘同时喊出了声。 “是活的!”
柏香娘激动得双手发颤,向前伸着,却没敢走出隐形空间。 福多喜就怕柏香娘出其不意抢夺新生儿,故意挡在了她的面前。 “多喜,你还不相信我……我怎么敢违背你的意思呢!”
柏香娘眼巴巴看着老皇帝抱起床上的绿色生物,拉起龙袍包在怀里,快步走出去。 如画的身子又像失去牵引,突然后仰,直挺挺躺下。 床上全是暗绿色液体,发出阵阵腥臭难闻的味道。 这确定生出来的是灵草仙胎?如果是,如画这模样像个鬼,那老皇帝像个疯子,怎么称得上神仙父母? 宫人们也不知道回避去哪里了,福多喜看着如画赤条条的身体,伸手拉过锦被盖上。 但是这样也不行啊,产妇需要干爽的被褥和衣裳,更不能受凉。这简陋的小屋四处透风,帐帘随风摆动。 “多喜,咱们跟去看看吧。我想看看皇帝把那孩子怎样了?”
福多喜也想看看,那团绿色生物怎么清理出人类的幼崽,还是一个天选神仙的小人。 走出门外,才看到墙角站着两个提着灯笼的宫女。 福多喜对着那宫人说了一句,“美人已经平安生产,快进去服侍。”
随即和柏香娘继续隐身,去追皇帝。 那两个宫人只闻声音不见人影,心神都有点胆怯,犹豫着走进屋里…… 柏香娘不停吸着鼻子。皇帝抱着那灵草仙胎,留下了一路的腥臭气,跟踪起来很容易。 “这边。”
福多喜指着右手边的岔路。气味越来越淡,柏香娘已经拿不准方向了。 岔路很窄,两个人前后脚前行。 柏香娘嘀咕一句,“老皇帝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应该回御殿叫大太监清理才出生的孩儿才是。”
福多喜也这么想,但也是没有答案,但可以肯定不会跟错方向,哪怕气味已经淡得快消失了,也还是朝这个方向不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