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应对燕山雪,正冰河月冻,晓陇云飞。投老残年,江南谁念方回。东风渐绿西湖柳,雁已还、人未南归。最关情,折尽梅花,难寄相思。 ——节选自《高阳台·送陈君衡被召》周密{宋} …… 因为王鉷一案,白复的调令晚到了几天。丁书剑来不及等他结伴而行,叮嘱几句,先行上路。 这期间,白复又去了几次西内苑军营,但杨亦蝉借故不见。 “不怪她,上次是我发了脾气,她有些怨气,我能理解。杨妹对我最大期望,就是能建立功名。此刻赈灾,正是入仕为政的好时机。等到学有所成之时,杨妹定会理解我的苦心。”
想到这里,白复心中趋于平静,对未来充满期待,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驾着五彩祥云迎娶亦蝉,一抹微笑现于脸上。 “驾!”
白复一挥马鞭,穿过高大巍峨的春明门,呼啸而去…… 一出长安,白复顿觉轻松。极目远眺,眼前地势开阔,一马平川。官道平坦通达,一眼望不到边,随碧空白云,蔓延到天际线。路虽远亘,但有路就有希望。遵循大道,不疾而速。 官道两旁,绿油油的麦田如同一幅幅巨型地毯,被田垄阡陌分割成数块。农人们头戴草帽,顶着朝阳,开荒播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甚是辛苦。汗水滴入土壤,浸润黄土。一锄一镢,松土施肥,将土壤的芬芳释放,将希望种下。在人与大地的交互中,用辛勤的劳作,接受上天的赐予。 没有征战杀伐,远离尘世喧嚣。微风送凉,树荫遮阳,田间小憩,和谐安详。这里和长安城数里的距离,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白复有感而发。 来到长安东灞水之滨的灞陵亭,十里长亭,桃红柳绿,柳树成荫。有人正在送别友人,凑近一看,竟是李白。 只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诗兴大发: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 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我向秦人问路歧,云是王粲南登之古道。 古道连绵走西京,紫阙落日浮云生。 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 …… 白复见李白周围的士人皆不认识,跟李白打过招呼后,没有过多寒暄,策马疾驰而过。 奔驰了四五个时辰,进入少华山山脉。这里山势雄险,峰高崖陡,绵亘曲折,怪石磷陶,洞壑幽深,山形如箕,东西两侧山梁交汇于主峰。山脊外侧绝壁千仞,烟岚缭绕。 站在山巅上环顾,北有渭水如带,蜿蜒东去,东看太华山耸立云端,魏峨挺拔,南见万山起伏,直达天地,西望风烟万里,苍茫无涯。 后世有诗为证:“踏遍盘螺径,峰登少华巅。山根通百二,世界俯三千。石井穿层障,松涛卷暮烟。珷枎何处觅,搔首问青天。”
此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白复人马都很疲倦。只是此处人迹罕至,没有酒肆客栈,白复只能继续前行。 转过一个山坳,眼前现出两条分叉路。白复拿出地图,察看地形。 少华山的山势呈“簸箕”形,其口向北,“簸箕”内称为主峰,余脉相连形成“簸箕”的边沿。此处左侧大路是官道大路,盘山而行,边沿外侧虽几乎全是悬崖峭壁,但道路相对宽敞平坦。 右侧有个峡谷,谷内石眼沟中有一条羊肠小道。小道路况崎岖,不能驾车。但穿越峡谷,可省出十里脚程。 白复寻思,天色已晚,若穿越峡谷,能赶在天黑前,赶到客栈。现在天下太平,路上少有盗匪。就算有个别零星毛贼,自己一人一骑,也不是他们的“肥羊”。赶上哪个不开眼的,真来打家劫舍,那就让他领教领教青城武功。 想到这里,白复决心已下,策马进入峡谷。谷内梢林葱郁,绿草如茵,谷中小道盘旋,直通少华主峰。两边山崖,崖顶灌木丛生,松柏摩天,白云缭绕,怪石矗立。 进入峡谷幽深处,凌冽的过山风吹得白复打了个冷颤。 进处有一道石墙,两头与东西峭壁相连,岩壁斧削痕迹犹在。最狭窄处,仅容三五人通行。石墙传说是隋末王伯当啸聚少华山时所筑。石墙中有一门洞可过行人,和平时期商旅通行,战时则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白复策马徐徐行进,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听远处传来打斗之声。白复翻身下马,取下佩剑和暗器,屏息静气,偷偷潜入过去。 只见二三十几名蒙面劲装人正在围攻一名浑身浴血的小将军。四周地面上,伏尸处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名蒙面人和四五名兵将。 这些蒙面人借助地形,分散开去,将小将军合困在谷内。蒙面人显然对小将军非常忌惮,试图以车轮战法消耗他的体力。 还有数名蒙面人在一旁袖手观战,为首之人少须发,鸢肩伛背,倾目侧鼻,眼窝深陷,一副肺痨病鬼的模样。 但执刀而立时,此人目如鹰隼,杀气凌冽。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袭击军人?此中必有蹊跷。 白复施展轻功,如长臂猿猴,借助藤蔓,顺着岩壁,灵活飞纵,迅速攀上山崖。在崖顶灌木的掩护下,无声无息悄悄靠近,透过枝叶细察打斗现场。 在狭长昏暗的峡谷甬道内,被围攻的小将军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右后肩箭矢尚未拔出,渗出斑斑血迹。要不是剑法凌厉,早就死在黑衣人一浪一浪的强攻。不过,黑衣人虽然人多势众,占尽地利,竟无法抢得合围之势,小将军闪掠如鬼魅,在人群和岩壁之间穿梭,身形到处,必有黑衣人中剑倒地。 白复藉着一丝暮光,看出小将军赫然是个妙龄女子,高挑俏秀,风姿绰约。她出剑优雅,腾挪迅捷,每次进攻必在敌人拦截防守的破绽处。更高明之处在于,即使深受箭伤,在生死对决中,这名女将仍透出一股淡定自若,清雅飘逸之感。 女将右后肩箭矢,伤及筋肌,血未止住,久拖下去,有性命之忧。 生死时刻,女将神智清醒,心绪古井不波。不断积蓄功力,准备突围。 倏地风声振响,又一组蒙面人杀了过来。 女将剑光如雪,剑随意动,与敌人擦身而过。那人连挡格都来不及,只觉剑光一闪,气绝毙命。 身后一人连人带枪,被女将刺中咽喉,倒飞出去,坠地伏尸。这两招迅如急电,但也牵扯右后肩的伤口,剧痛之下,女将禁不住皱眉。她深吸一口气,剑光大盛,瞬间又刺翻两人。 蒙面人见女将眨眼工夫连杀数人,取人性命摧枯拉朽,无不心胆俱寒。 女将心知肚明,体能已近极限,现在乃强弩之未,实在无力歼馀下敌人。若不能快速逃逸,就是俯首就擒之时。 她银牙一咬,用长剑荡开两柄抢攻的横刀,一个旋身,攻入两敌之间。剑花一闪,两名黑衣人同声惨呼,捂住双眼,翻滚在地。 在随后三名黑衣人攻过来之前,她冲天而起,连续三次足蹬岩壁,落在崖顶。崖顶突然火光大现,人影绰绰。十数只火把同时亮起,将崖顶照个纤毫毕露。 崖顶一名高手,趁女将落足未稳,一刀劈山而下,迫其倒翻,跌回谷底。 翻腾中,那女将头盔跌落,如云似瀑长发在风中飘扬飞舞。 稳住身形后,那女将纤手握剑,俏立如仙,娇颜盛放,美瞳流转,光芒慑魄动魂。 白复吃了一惊,竟是郦雪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