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梦里。纵一舸重游,孤怀暗老,馀恨渺烟水。 ——《摸鱼儿》王沂孙 …… 接下来的两个旬日,杨亦蝉都和永王李璘腻在一起。对杨亦蝉而言,此时的长安,不再陌生,处处透着新鲜和亲切。她再也不是北漂在京师的外乡人,在这里,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母亲,如果一切顺利,她将嫁入皇室,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对于白复,杨亦蝉有些许愧疚,甚至有些不想面对。 直到有一天,母亲跟她谈起婚事的筹备,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想过要嫁给过白复,当时的自己,可能只是想要一个伴儿。 复师兄还是不错的,应该有一个更爱他的姑娘与他长相厮守。而自己,也给不了他什么,只能耽误他的前程。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岁月静安,各自安好。 想到这一点,杨亦蝉轻松了许多。 杨亦蝉的心思,白复并不知道。他知道杨亦蝉很忙,虎贲军中高手如云,要想闯出些名堂并不容易。不过,两个旬日没见着,还是让白复分外思念。 最后一次见面的旬日,杨亦蝉虽然回到巴蜀会馆,但从早忙到晚,筹备营中事务,没有好好陪伴白复。 临走之时,白复颇有微词,两人不欢而散。 事后想起,白复懊恼不已,他想找个机会告诉亦蝉,他之所以发火,不是针对亦蝉,而是针对自己。是对自己发火,怪自己帮不上亦蝉,让她如此辛劳。 他自责自己,不够体谅,更心疼亦蝉。 …… 自从春狩回来,永王李璘为报答杨亦蝉救命之恩,经常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宴请虎贲军女营诸将。时间一长,众人皆知永王李璘对杨亦蝉有追求之意。 于此同时,郦雪璇也每日接到大量花束,从芍药到牡丹,日日不断。将虎贲军女营变成花的海洋。时间一长,神秘嘉宾浮出水面,竟是广平王李俶。 气的钟雅雅一个劲儿抱怨,建宁王李倓枉为皇子,有贼心没贼胆。春狩以后,每次来都偷偷摸摸的,完全没有永王和广平王的气魄。 胡珊儿更是生气,别人都是皇子追求。自己相貌、武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怎么就只吸引了一个御前侍卫刘霆彦。 小刘将军人虽不错,但人比人气死人,架不住钟雅雅每天拿皇子炫耀攀比。 而杨亦蝉看似低调,对同僚热心关爱,实际上心比天高。现在攀上一个亲王,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优越感。服饰、兵刃、马匹,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唯有郦雪璇是真正与世无争,可是她心里的苦楚又有谁知?想到闺蜜雪璇,胡珊儿不由叹了口气。有些事,自己虽知,也只能把话烂在心底。 “三王探花”已成为今日京城里最热的话题,不仅皇子,连很多门阀贵族也托人打听,伺机结识女营将士。 虎贲校尉季广琛在长安为官多年,从未象今日这般抢手,每天都要接待媒人托请。季广琛暗暗摇头,长此下去,自己这虎贲女营就成宫闱后院了。 消息传入宫廷,玄宗闻之,呵呵大笑:“力士,你怎么看?”
高力士笑着说出自己的看法:“老奴找杨玄璬打听过,这杨亦蝉确实是弘农杨氏的后裔,不过是个远支。 隋末天下大乱,这一支远征高丽后,就再没回长安,流落辽东,从此与杨氏一脉断了联系。其家族人丁不兴,早已没落,如同庶民。 永王殿下不顾地位悬殊,公开追求此女,看来是真爱。少年人为爱不顾一切,也是常事。”
玄宗沉吟片刻,道:“此女是不是璘儿的真爱,朕无从得知。但皇室姻亲,哪由得皇子自己做主。 这个道理,他李璘怎会不明白?他是在间接告诉朕,他不跟关陇贵族联姻,也不娶将门虎女,无意争储,好让朕放心。”
高力士笑道:“做个太平亲王,不也挺好?永王看来是想明白了。”
玄宗冷哼一声:“永王背后,有高人呢!”
高力士心中一凛,不敢接话。 见玄宗不接茬,高力士停顿片刻,故意岔开话题道:“广平王年少浪漫,又生猛的很,每天亲自捧一束鲜花,送至虎贲女营。也不管人家姑娘面子上挂不挂的住! 长此以往,不知哪家姑娘招架的住!”
玄宗听罢,呵呵一笑,道:“力士,这你就不懂了。 俶儿这一手,是在宣誓主权,就像老虎在领地里撒尿。这一手虽然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 因为这一手不是针对姑娘,而是针对其他潜在竞争者的。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告诉街坊四邻、各路公子,此女名花有主,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
高力士掩嘴笑道:“这倒颇有些圣人少年时的气魄。”
玄宗哈哈大笑,道:“情场如战场,战机转瞬即逝。不使些手段,怎显出英雄本色!对了,让俶儿沉不住气的是哪位姑娘啊?”
高力士察看玄宗脸色,小心翼翼道:“就是今年的武状元,来自峨眉的郦雪璇郦姑娘。”
玄宗一愣,龙颜大怒:“胡闹,她是峨眉的传灯之人,岂是能用情欲打扰的!”
连同高力士在内,一众宦官和侍女,跪倒一地。 玄宗怒气不消,指着高力士吼道:“你去告诉太子,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儿子。别误了他父子俩的前程!”
高力士心中暗叹,他最担心的事终于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