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拾完棺椁中的宝物,众人重新集结在一起。 “这两个小子如何处置?”
“这两人还有用,带走。”
为首的黑衣人作出指令。 得令后,几名黑衣人快速攫取墓穴内陪葬品,沿着《武侯遗策》中指示的墓道地图,迅速撤出。 撤到墓道口的水井时,井道狭窄,背负白复的黑衣人不慎将白复的头部重重撞在井壁上。 “啊!”
白复没能继续装晕,条件反射,哼了一声出来。 白复暗道:“不好!”
这声叫喊在寒冬的深夜里格外刺耳,背负白复的黑衣人吓出一身冷汗,赶忙点中白复的哑穴。 “看来是早就醒了?”
为首的黑衣人眼睛闪过一道寒光,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冷哼一声:“把他扔到井里,留在这儿陪刘皇叔吧。把墓道口堵死。”
背负白复的黑衣人得令,看了下手边,没找到压舱石之类的重物。情急之下,从另一名黑衣人身上扯过一个较重的青铜鼎,牢牢捆缚在白复身上。绑好后,割断白复颈动脉,将其和青铜鼎一起扔入井底。 其余黑衣人快速用碎石把盗洞封上。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这条密道,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鸡鸣五更。 众人快速撤离墓道,武侯祠又恢复往日的宁静。这惊心动魄的一晚,在朝阳初升后,如晨露,消散不见。 …… 白复被扔进井底后,眼前一片黑暗。井水冰凉刺骨涌入口中。白复口不能言,颈动脉大股鲜血喷溅在青铜鼎上。 鼎身浸染到白复的鲜血后,鼎身外侧一个巨大的符号一闪一闪放出微弱的金色光芒,一丝金光从中跳出,如一缕丝巾裹扎在白复被割断的脖颈上,伤口蜇蜇的疼…… 白复被身上沉重的青铜鼎拖拽着不断地下坠、下坠。越坠越深,越坠越黑、越坠越冷。 白复本能往下看,井的底部竟然又出现一口黑色深井。 这口黑色深井,仿佛幽冥之渊,深不可测,恐怖至极,产生强大的吸力,要把白复吞噬。 白复大骇,拼尽全力挣扎,但无法对抗深井幽冥暗黑的力量,一步一步被吸向井口,瞬间被吞入深井之中。 这口黑色深井诡异无比,深不见底,一股幽冥之气裹挟着白复坠入无尽深渊,在无边无际的幽冥黑暗中坠落……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光刺眼,白复揉了揉眼睛,恍恍惚惚中,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瀑布。自己随风起落,漂浮在巨瀑的上方。 白复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唯独看不见自己的躯体。白复周身虚无缥缈,通透如风。 白复叹了口气,心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吧。”
脚下,一条黄色的大河,从四五百米宽的河道上涌来,其势如千军万马,前呼后拥,排浪而来,卷起千堆雪。 正当大河快意驰骋时,大河下方出现一个马蹄状的巨大深坑。 那平坦如席的大河像是被一个巨大漏斗吸着,敛水成束,顿然拢成一柱,宛如一条金色巨龙,发出震天的怒吼,径直地砸向数十米深的坑底,先跌在石上,翻个身再跌下去,三跌、四跌,跌出巨大的漩涡,宛如龙鳞开合。 水底有神掀石浪,岸旁无雨挂长虹。 瀑布两侧如钢似铁的岩石,竟被这龙鳞凿得窟窟窍窍,如蜂窝杂陈。岩壁被水齐齐地切下去,一寸寸地剁成一道深沟。 收来千河水,放出半天云。 这水如天河降世,势如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疾如万马奔腾,雷霆万钧。 面对压迫,至柔至和的水竟会这样怒不可遏。这柔和之中只有宽厚绝无软弱,忍耐到头,就会全力一搏,奋力抗争。 看到这一刻,白复竟有所思: 这条大河被两岸山势逼得汹涌奔腾,忽上忽下,也就铸成了其一往无前的勇气,其伟大只在冲过坑口的一刹那才闪现。刚柔并济,柔中有刚;压而不弯,挟而不屈;遇强则抗,向死而生。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巨瀑冲落马蹄状巨坑之处,一名高大健硕的剑客赤裸上身,肌肉遒劲,肩扛一把锯齿巨剑,信步走到深坑边缘。 未等白复反应,此人腾身一跃,一个筋斗,跃入瀑布之中, 此人落入坑底,一剑又一剑斩向巨瀑,以一剑之力,对抗巨瀑之威。巨剑剑芒如钻石般闪耀,一次次顶住巨瀑倾泻之力,将巨瀑倒劈回去。 半个时辰后,此人终于力竭。 巨瀑雷霆万钧之力砸在身上。此人如被万马踩踏,浑身骨骼、经络寸断,肌肉撕裂,血管爆裂…… 将死未死之际,此人一声龙吟,从巨瀑之中跃出,披头散发,仰天嘶吼,如同魔神临凡。 此人眼如寒星,仿佛能看见空中虚无缥缈的白复。 白复见此,大声向此人问道:“这是哪里?是死后的世界吗?幽冥地府不是阴森黑暗吗?为何这里却与人间一模一样?”
此人双手抱在胸前,桀骜一笑,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白复御风而行,赶忙追上前,问道:“我刚才坠入一个黑暗的深井,不知这里为何处。如果不是阴曹地府,如何能返回来处。您能告诉我吗?”
此人终于开口,道:“遇见黑暗时,不要恐惧,要敢于直面。 要学会和黑暗相处一段时间,学会在黑暗里安静地独处,体悟、顿悟。”
此人答非所问,白复似懂非懂,换个话题,问道:“您刚才在巨瀑中练剑,不是已经被巨瀑……为何还能复生? 此种练剑法门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天下剑道诸般法门,你为何要选择如此凶险之法? 你是不怕死亡,还是不会死亡?”
此人微微一笑,道:“黑暗的死亡力量和璀璨的生命力量就是一枚钱币的两面。 只有体验过濒死而未死的瞬间,穿越生死之门,方能获得虚空终极的力量。”
…… 不等白复继续发问,此人手一挥,一阵劲风袭来,白复如一滴雨水,坠落在巨瀑坑底。 眼前出现一口青铜大鼎,正是捆绑自己的那个青铜鼎。只是显得更加古朴厚重,似乎是上古之物。 从天而降的巨瀑敛水成束,竟然全部注入青铜鼎内,并无点滴外溢。 巨瀑下坠之力,推动鼎内之水顺时针旋转。鼎内之水越转越快,鼎身外侧,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符号和八幅山水画。 鼎身内侧刻着的一排一排金色古篆,放出金色光芒。古篆文字古远,不知何意? 鼎底的图案,应是一幅星云地图,波光粼粼之间,闪烁着银河般的智慧之光。 青铜鼎时不时发出异响:万马奔腾,雷霆万钧、汩汩如泉、潺潺成溪、哀鸣回漩、缕缕如丝……海、江、河、瀑、泉、雨、雪、雾所有水的声音,宛如人的喜、怒、哀、怨、愁全部注入白复的耳中…… 白复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犹如云端漫步,轻松自在。又如沙滩椰林,涛声阵阵。 眼皮沉重,终于慢慢睡去…… …… “我这是在哪儿?”
白复打量四周,自己竟躺在武侯祠附近的河滩上。捆缚自己的那个青铜鼎已然消失不见。 此刻天已经大亮。冬日的阳光射入眼帘,温暖而和煦。 白复慢慢地起身,几乎惊叫了起来。 眼前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地万物不再是静止的,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天道运行的。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岸边那一枝腊梅正在缓慢而有节奏地绽放花蕊,枯干的老藤下正在拼命地挤出新芽。他能听见竹子发节的那一次脆响,能听见石钟乳冰渣融化的细微声…… 整世界变得清晰可见,每一变化他都能清楚地看到、听到、闻到、触摸到、感受到…… 白复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产生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与那青铜鼎有关。 白复伸出双手打量,手指变得修长,晶莹如玉,掌纹清晰深刻。再触摸身体,伤口早已愈合。 口鼻呼吸,气脉悠长,凝神内观身体,竟能感应到血液奔腾、经络律动、骨骼伸展,意念所到之处,皆有回应。 白复大喜过望。他试着纵身一跃,身形轻灵矫捷如暗夜雨林中的黑豹,瞬间移动到数丈开外。 白复以骈指为剑,舞出几个剑招,一剑刺出,不用刻意发力,刺出“嗖嗖”破风声。 此刻的白复,还不知道这尊青铜鼎的来历,更不知此鼎之于他的意义。 …… 人的命运常常会因为某种际遇而改变,这个幸运的孩子未来是彗星般崛起成为一代宗师,还是如昙花般一现? 不仅取决于他的际遇、运气,还要看他未来会经历什么级别的困难和挫折,以及面对苦难时的勇气、坚韧和智慧!。 后世人在追忆英雄圣贤时充满了崇拜与憧憬,可那知圣贤未成圣贤时,面对命运巨浪的裹挟、摔打和毁灭,他们是多麽的痛苦与无助,九死一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