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弦月坠进暝暝谷洞,星子点眸,人间惺忪。日出于东却落于西,相聚于人海……疏影斜横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师父,你要走了吗?”
未然歪过头,看着坐在一旁吃糕点的“男孩”,她长着一副女人像,白皙的脸上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镶嵌着两个像猫一样的眼珠,她柔和的目光中,有着春风般的和煦。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掠过一抹倾城的欣喜,在暗鸦的眸色里浅浅的晕染,仿佛了无痕迹,却又深刻得难以掩饰。“走?去哪?”
白染竹转过头,对上未然那双幽幽的眼睛,他的眼神淡漠,神情麻木。那飘来飘去的目光中,透出一种机械和迟钝,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人不禁为他生出几分担心。“怎么了?”
“师父,你不回家吗?”
未然目光幽幽的望着远方,眼神中充满了忧郁之色,一种无言的寂寞在其中隐隐透出。“回啊,怎么不回?”
“那我们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未然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瞳眸中的流光。白染竹随手拈起一朵花插在未然的头上,“天地之大,怎么可能见不到呢?有缘自会相见的。”
未然轻轻抚了抚头上的花朵,“师父,在未然的心里,你不仅是未然的恩人,更是未然自从父母离世后的唯一一个朋友。师父!带未然一起走吧!”
白染竹听到这句话不禁咧了咧嘴,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呵!这小子,隔着等我呢!未然见白染竹迟迟不回答,扯了扯白染竹的衣服卖惨道:“师父,实不相瞒,其实未然还有一个弟弟的,但是父母离世后,弟弟也丢了。我想跟着师父学本领,然后去找弟弟。师父这么好,不会拒绝我吧!”
白染竹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脸微笑的看着未然:道德绑架呐!在这又摆我一道,不就是想要我的功法嘛,没门!“如果师父不收留我的话,那我下半辈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漂流了。我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被人抛弃了。”
未然的眼眶里瞬间泛起阵阵晶莹,抬起手假装擦眼泪。“师父,不会这么狠心吧。而且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精通。”
白染竹听他这么说,只能妥协:“好吧好吧,我就带你回去。”
算收个奴仆吧!未然瞬间两眼放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染竹,脸上透露着藏不住的喜悦:“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走?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未然从旁边拿出一个包袱对白染竹说道。白染竹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未然:哇哦~表演大师。行李都收好了,藏挺深啊。蓄谋已久了!“我能反悔吗?”
这小子就是想骗我功法……“不能,走吧!师父。”
未然拉着白染竹就要走。“不行,等胡九和严叁回来了再走。”
白染竹坐在原地毅然决然地说道。未然似乎大失所望般,丢下包袱瘫坐在地上,未然看着白染竹撇了撇嘴,长叹一声:“还要等他们啊!真麻烦。”
白染竹用力的敲了一下未然的脑子,“安静点!”
未然跟打了蔫一样,漠然垂首,静静地看着地上,一言不发。遥远而漆黑的苍穹上,弯月如钩,一望无迹的夜幕上,点缀着一颗颗宝石般的星星,夜风里,有些闪烁不定。白染竹和未然二人静静地坐在主事堂的屋檐上,看着天穹之上高挂的圆月,说不出一点寂静感。“小祖宗,我们回来了。”
胡九和严叁手里各提着一个油纸包跑向主事堂。“小祖宗,快下来啊,看我们给你带什么了?”
严叁拎着手里的东西向白染竹晃了晃。“哎哟,小祖宗。别爬那么高,小心摔下来。”
胡九提着油纸包苦口婆心的喊道。“胡九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摔下去的。”
胡九依旧不放心从远处搬来一个梯子,靠着主事堂的屋檐旁,“小祖宗,你就下来吧。屋顶可不安全呐!”
白染竹可禁不住胡九的劝解,只好从梯子上慢慢的爬下来,“未然,你也下来吧。”
白染竹一只手牵着未然的手,一只手扶着梯子慢慢从梯子上,未然牵着白染竹的芊芊玉手扶着梯子慢慢爬下来。未然突然感觉身后一凉,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刚下梯子转头便对上胡九怨恨的眼神,仿佛未然欠了胡九几万两银子一般。未然怯怯地走到严叁身旁,轻声问道:“叁哥,九哥这是怎么了?”
严叁将一只手上油纸包挂在另一只手上,用空的那只手,躲开胡九,拉着未然走到一旁的角落去:“未然公子,你别对大哥有恶意,他只是一时感觉自己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什么意思啊?”
未然挠了挠后脑勺问道。“就是,大哥的妻子跟别人跑了,女儿也被带走了。大哥就把小祖宗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突然有一朝,自己的女儿身边多了个男孩心里不舒服罢了。”
“可是,师父是男孩。”
未然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严叁。严叁看了看一旁的白染竹,又看了看未然,摇了摇头:“看来小祖宗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未然拍了拍脑袋:“莫非师父是胡九的孩子,但是师父不知道,胡九又因为女儿丢了,所以把儿子当女儿养,你说是不是。”
未然一脸期待的看着严叁征求答案。严叁被未然的一席天才般的脑回路震惊到了,严叁一只手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未然,露出茫然的表情,转瞬之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假笑,支支吾吾的说道:“啊对对对,未然公子真聪明……”未然轻轻挑眉一笑,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脸祥和地看着严叁:这说的我差点就信了,我才不傻!“叁哥,我们去那里坐吧!”
严叁抬起手中的油纸包对未然摇了摇:“看!未然公子,我们的晚餐。我手上这个是烤鸭,大哥手上的是叫花鸡。今天去贴失物招领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在卖叫花鸡,想着小祖宗也没尝过,就顺手买回来了。”
严叁拍了拍未然的肩膀,“走吧,他们都打开了。”
“大哥,你们怎么背着我们就先打开了。”
严叁提着烤鸭朝胡九跑去。胡九掀开荷叶包看着从远处跑来的严叁,笑脒眯地说道:“你看看,这不是打开在这等你嘛,大哥哪里不等你了。”
胡九对严叁招了招手,“快过来,小祖宗忙了一天了,肯定饿了吧。”
白染竹见状也对角落里的未然喊道,“未然,快来吃,这有叫花鸡和烤鸭。”
未然也闻声赶来。“小祖宗,之前你要去哪?”
胡九从叫花鸡上扯下一个鸡腿递给白染竹。“我呢,我打算回去。这次出来我也玩够了,想必我的家人会担心的。不过,这人间的东西这真好吃。”
白染竹接过鸡腿啃了一口,叫花鸡里的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这叫花鸡真好吃,还出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胡九见状,立马挑出一块帕子,帮白染竹擦拭嘴角:“小祖宗,你可满点吃吧,没人跟你抢。”
胡九面露失望沮丧之色,“小祖宗,你什么时候走?”
白染竹看着山上的圆月,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明天早上。”
“这么快吗?”
胡九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石子,不禁陷入了深思,眼里满含不舍,也不只此次分别会何时相见,未来似乎满是迷茫,当初是因为妻离子散上山的,却不想遇到这么一个孩子,竟然还阴差阳错地被这个孩子救了……怎么说还是有点不舍的。整个氛围随着胡九的话落也便冷了下来……“那未然公子要去哪?”
严叁率先开口打破僵局。未然咽下口中的鸭肉,本来淡然的表情瞬间眉眼带笑,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扬,满脸欢喜的看着白染竹:“当然是跟师父一起啊!”
胡九听了这话可就坐不住了,仿佛屁股上扎针了一般,腾空而起,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未然,未然明明看到了却置之不理,给胡九投去一个挑衅的神情:师父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气什么?而且我跟师父带着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你明天就要跟我们分别了,以后是我跟师父一起,好可惜啊,没办法……严叁才一时不注意,就已经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转眼间,胡九便撸起袖子,握紧了拳头要朝未然打去,幸好严叁手疾眼快,把胡九生拉硬拽向一旁走去。“大哥,走吧。别惹事!”
未然则装做一脸惊恐的样子慌慌张张的躲在白染竹,死死的拽着白染竹的袖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白染竹:“师父,他好吓人啊,他好像要打我,我好害怕啊。”
未然把自己的手臂伸到白染竹面前:“师父,你看看隔壁这么细,再看看他,一拳就可以打死我。我好可怜啊,师父还不心疼我。”
白染竹头顶仿佛飞过了一万只乌鸦:戏不错,用得着再假一点吗?白染竹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还是伸出手摸了摸未然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师父在这!”
不得不说未然就是妥妥的绿茶十级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