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道流光，却一先一后地落进了一个仙云缭绕的地界。
只是落点不同，在两个相对的方向。
一男子从神殿中醒来，乌黑的长发披了满身，瞳仁也是乌黑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他迷茫了很久，随后一段段记忆涌入脑海，他闭上眼去体会。
半晌他倏地睁开眼，恰逢殿门被推开，有好友唤道，“玄慎，你终于……”
话音未落，一道红色流光越过来人消失在天际。
再回头，殿内已没有了黑发男子的身影。
来人摇头轻笑，转身离去。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终年静谧无声的无色界入口被叩响了。
无色界内一片寂静，这里只有一个神殿。
神殿建立在中央，四周是无边的水池，里面开满了无色的莲花。
殿内很空旷，最中间有一个凤凰神像，熠熠生辉。
神像前有一座玉台，四周从极高的殿顶上垂下来白色的帷幔。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空旷的玉台上突然出现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随后越汇聚越多。
蓝色光点组成了一个人形，最后凝实为一个冰肌玉骨的女子。
女子全身赤裸，一头白色长发随性地滑落到玉台下。
无色界原本是极安静的，现在却不停传来被叩门的声音。
这声响终于吵醒了女子，她睁开眼，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那眼睛里无悲无喜，蓝得极为深邃，仿佛被数千万年的时光浸染过。
她扭头看向殿外，轻声道，“又是他……”
随后她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停顿下来。
随即轻轻招手，四周的白色帷幔漂浮过来，遮住了她的身体。
女子继续向外走去，长长的帷幔拖在身后。
殿门自动打开，又在她迈出后自动合上。
她先是闭上眼，轻轻嗅了一下无色莲极淡的香味，才招了招手。
面前出现了一幅画面，无色界外，一个黑袍男子轻叩大门，“玄慎请求拜见靖明神女。”
女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叫靖明。
大约是因为上一次有人唤她的名字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儿了。
靖明不想见他，她与他算不上相识，只是在他还未飞升成仙的时候，顺手帮过他一次。
后来神界重逢，他便每天都来无色界外站一会儿，每月在无色界外参拜一日。
靖明从没为他开过门。
她从降世起，就独自一人在无色界生活了数万年，不曾和任何人交谈过。
这位飞升后名声赫赫的玄慎仙君，也不是例外。
玄慎也并不会打扰她，数万年的时光里，也只求见了她一次。
那是在……在……
在什么时候呢？
靖明轻轻蹙眉，脑海里的记忆太多了，她思索了片刻，想了起来。
是在她前去历劫前一天，他要来送别，她依旧没有见他。
历劫……
想起这件事后，靖明的脑海里突然有段记忆被翻开。
那是和神界截然不同的世界，正是发生在不久之前。
她的真身是雪凰，继承了母亲凤凰的涅槃的特征。
一生需要经历降世，成年，陨落，三次涅槃。
这次的历劫，就是第二次涅槃。
历劫前，恰逢下界某一个世界发生巨大变故，如果不人为干预，该界可能有毁灭的风险。
那一界有近百亿生灵存在，如果毁灭，业孽太过深重。
又有善卜卦的神算出，卦象极凶，若有不慎，神，也是会陨落的。
众仙君面色有异，商议了几天都没商议出个结果来，最后不知是谁把消息递到了无色界。
大约是觉得她本就临近涅槃，即使有不测，也不会陨落。
她知道后，便主动下界，如果能挽救这数百亿人口，那也是功德无量。
只是下界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跑到了不相干的异世，耽误了许久。
还是神界的人想法子把她挪到正轨上，只是那个下界等级较低，承受不了她的神力，所以又把她的实力封印。
那段记忆很短，很快就翻阅完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靖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她会在那个下界，和一个凡人那样的……亲密。
记忆里那种心脏怦怦跳的感觉还很是明显，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
原本平静的胸腔，随着她的动作，竟突兀地生出激荡来。
噗通…噗通…清晰可闻。
连这终年寂静的无色界内，仿佛都吵闹了起来。
界外叩门声还在继续，靖明有些头痛，无奈地挥了挥手。
而界外，无色界外终年笼罩着的迷雾，突然在玄慎面前散开。
这代表，无色界的主人请他进去。
玄慎的神色隐隐激动，他深呼吸了两次，然后快步走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无色界，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空旷，寂静。
靖明神女是现世唯一存在的神兽，与天地同寿，在神界一片荒芜时就生活在这里了。
他本以为无色界里会极为辉煌，美轮美奂，没想到实际却和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不远处有一个侧身对着他的女人，她坐在朦胧的云上，脚垂入池水中。
一头洁白的发垂在身后，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装饰，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玄慎看呆了，直到一阵淡漠的声音传入耳中，惊醒了他。
“你为何跟着我下界？”
玄慎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小仙听闻此界凶险，自愿下界辅助神女。”
靖明回头看他，“大名鼎鼎的玄慎仙君，为何在我面前自称小仙？”
玄慎愣了愣，“神女知道我？”
靖明点点头，“虽然我甚少离开无色界，但是你的大名，我还是有耳闻的。”
玄慎耳朵陡然红了，他低头，“我的荣幸。”
靖明点头，“多谢你，你曾多次请见，现在既见过了，那便离开吧。”
玄慎耳朵上那点薄红消失无踪，他语气涩然，“你，不记得……我们……”
靖明淡然道，“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我不希望永恒的无色界发生任何改变。”
这意思，就是记得了。
玄慎收起表情，再次一揖到底，“玄慎冒犯神女，自请入无色界赎罪。”
靖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神色，她轻轻皱眉看着玄慎不言语。
两人一坐一弯腰，对视了很久。
“你非要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