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当三人还在厨房里僵持不下的时候,纪江回来了。纪江穿了一件深色短袖T恤衫和灰色长裤,进门后就扶着鞋柜脱下皮鞋换上了凉拖鞋,走进客厅随手将公文包扔在了沙发上,自己则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坐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见四下无人,还以为都不在家,却突然听到厨房里似乎有声响便起身走了过来,边走边问:“小倾,你在家吗?哎呦,二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们都在这呢,怎么都在厨房里站着?”
显然,并没有人回答他。纪江看了看仍面带怒容的二姐纪恩,又看了看显得有些不自在的老婆尚倾,旁边还站着看起来要哭了的小儿子纪如常,纳闷的问:“怎么了这是?常常?”
纪江瞅了瞅纪如常,纪如常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平时觉得自家的厨房挺大的,此刻却觉得厨房特别小、特别闷。“小江你回来的正好。”
纪恩先开口对纪江说,然后转身径自走到客厅里沙发旁坐下,纪江随即跟了出来站在沙发旁,“坐下,我有话问你。”
纪恩仍然双手交叉抱胸,用下巴指了指沙发示意纪江坐下,气势宛如纪江家的女主人。“怎么了二姐?”
纪江依言坐下。“安安高考考砸了,你知道吗?”
纪恩问。“......知道。”
纪江顿了顿。“他考了多少分,你知道吗?”
纪江摇了摇头。“448.”“多少?”
纪江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448分,小江,安安考了448分。”
纪恩叹了口气。“你听谁说的,安安的学习成绩一向都是名列前茅的,不可能......”“安安自己说的,我下午去了爸妈那儿,安安也在那,他亲口告诉我的。”
纪江看着一脸严肃的纪恩,想起之前安安到书房找自己的情景,低着头沉默了起来。他已经猜到纪安适考的不理想,原以为只是比如常稍微差一点,哪里猜得到差了这么多,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江,”纪恩垂下手臂放在腿上,对纪江说,“安安考成这样不是因为发挥失常,他是有一门课没考上。”
纪江立马抬起头来疑惑的问:“哪门课没考上?没考上是什么意思?”
“数学,高考第一天下午因为没有准考证耽误了入场时间,整整150分全丢了。小江,安安少了一门课还能考到四百多已经很努力了,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崩溃了更别说拿后面几门课的分数了。”
纪江听着觉得惋惜心痛不已,直坐在那里苦着脸摇头。他原本是对这个大儿子寄予厚望的,一直认为纪安适也能像大姐家的轻舟和崇山一样是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的。可是如今,别说是重点大学了,连二本线都达不到,纪江越想越觉得难过,心里又想到不知道高考前就对自己这两个儿子满心期待的亲戚朋友们又该怎么想,还好纪如常考得不错,勉强可以上个重点二本吧,至于纪安适,纪江此时的心情复杂的很,有难过,有惋惜,有不甘,也有羞愤。这时,尚倾在纪如常的陪同下从厨房走出来,在客厅的转角处停下,悄悄瞥了眼纪江和纪恩。纪恩也瞥见了她,立时又像斗架的公鸡一样挺直了腰板,望着尚倾,讥讽地说:“要说安安能有如今的好成绩,可还真得感谢他有一个好妈妈呢!”
尚倾听到纪恩的话不满的瞪过来,纪江也抬起头看了看纪恩,顺着纪恩的目光看向了尚倾,触及到纪江的目光,尚倾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二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江疑惑的问。“没什么意思。”
纪恩反而不说了,只定定的盯着尚倾。纪江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准考证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说没就没有的,见二姐又盯着尚倾面露不善便沉着声音对尚倾说道:“高考第一天下午的事,你知不知道?”
尚倾听纪江这样问,忙走过来轻声回道:“三哥怎么这样问?”
“你只管说你知不知道。”
纪江正色道。“......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纪江有些生气,他那几日正好忙着局里的事情脱不开身又觉着他们兄弟俩的成绩一向稳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没有送考,晚上回来询问时尚倾还告诉自己一切顺利,现在想起来原来第一天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然而他直到刚刚竟也毫不知情。“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试都考过了,告诉你了瞎担心再去责问安适,那他下面的考试不就更没有好心态考了吗?”
尚倾说的义正言辞,纪恩却在一旁冷哼。“那后来呢,试考完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二姐来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尚倾顿时觉得分外委屈,“是安适不让我说的,他自己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你了还让你跟着烦心,我就没说......”“呵,三弟妹真贴心!”
纪恩嗤笑了一句。纪江听着纪恩毫不掩饰的嘲讽,觉得分外难堪,脸色也沉了沉:“那安安的准考证呢?真的丢了?那他第二天的试是怎么考的?”
尚倾看了看坐在旁边看好戏的纪恩,又看了看眸色渐冷的纪江,低了低头然后一脸倔强的回道:“我不知道。”
啪——“爸!!”
纪如常马上跑过来搂着尚倾,尚倾一手捂着脸,一手推开了纪如常,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纪江,一字一顿的说:“你居然打我?!”
纪江的这一巴掌比纪恩打的还要用力,尚倾的一边脸立马肿了起来,纪如常立刻去厨房找了些冰块胡乱的倒了一些在毛巾上包起来就回到尚倾身边要给尚倾敷上,尚倾却一把推开,双眼噙满了泪水,难过又不解的看着纪江。纪江看着尚倾红肿的侧脸和满眼的泪水,刚刚一瞬的愤怒和冲动也冷静了下来,坚硬的心竟开始不舍起来,但终究还是保持着理智。他转过身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一脸的严肃冷峻。尚倾抬起手摸了摸红肿的脸颊,生的好看的桃花眼里蓄满了盈盈的泪水,深情又心碎的望着纪江,缓缓上前走了两步,带着哭腔说:“我自从18岁认识你到现在孩子都长到19岁了,整整22年你从来没有跟我动过手,哪怕有过争执有过分歧甚至吵过闹过,你也从不曾动我分毫更别说在其他人面前动手打我......三哥,我......”尚倾哽咽着继续说道,“你现在当着二姐......还当着孩子的面打我......你竟这样全然不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么,我这么多年竟是看错人了么......”纪江顿了一下,心烦意乱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着烟头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慢慢的吐出烟气。纪江很少在尚倾面前抽烟,因为尚倾有气管炎闻不得烟味。果然,站在一边还在不停抽噎的尚倾闻到烟味后就咳嗽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纪江立马掐掉了手中才吸了一口的香烟,将烟蒂扔到了茶几上装了半杯水的水杯里。纪恩看了眼满脸焦躁的纪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心道“你还是护着她”,又抬头从仅剩的一点淡淡的烟气中打量着尚倾,这回她仔细地看了看,虽说自己只比尚倾大了三岁,但是端看尚倾光滑莹润的脸庞和白皙秀颀的脖颈就好似比自己小了十岁的样子,再加上尚倾天生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此时的她故作娇柔之态又添了几分嗔怒,那情状何止是风韵犹存简直比一些只会撒娇的少女还要让人我见犹怜。但是这些落在纪恩眼里却是一点儿也怜不起来,反而更加厌恶,忍不住的低声骂了一句:“还是这副让人讨厌的样子!”
纪如常瞬间抬起头来面色不好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姑纪恩,虽然知道母亲和小姑姑甚少来往,但却不知道小姑姑竟是这般厌恶自己的母亲,这究竟是为什么,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纪江自然也是听到了纪恩的话,但是却没有做任何反应,实际上此时的他十分挣扎,震惊、难过、失望、惋惜甚至窘迫和羞愧种种情绪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急需要什么东西来帮他理清头绪稳住心神,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又摸到了香烟,但是内心里又顾忌着尚倾不能闻烟味,便只好抽出来一根烟含在嘴里并不点燃。纪恩看着纪江这个明明有着中年沧桑大叔的脸却偏偏做出十几岁小伙子叼烟的浪荡模样,忍不住就被气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把烟放下吧。纪江实际上是很看重家族关系的,尤其是他现在政务在身,各个方面都需要家族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他的二姐纪恩在纸媒方面的影响力也是他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纪恩的话他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听的。纪江将未点燃的香烟从嘴巴里拿掉直接扔到茶几上,伸手揉了揉头痛的额头,也不看尚倾,正色道:“我只问你,安安的准考证怎么丢的,跟你有没有关系?”
尚倾的身体颤了颤,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声音里打着颤儿:“三哥怎么还这样问?安适准考证怎么丢的难道不应该问他自己吗?”
“安安我自然我会再去问,我现在只问你跟你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