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少年看着眼前穿着黑西装的助教，欲言又止。
咱们能不能换个套路......
“姓名？”助教的笔在点名簿上顿了顿，一小块油墨渗出，在一张咧嘴微笑的照片旁形成了一个小黑方块。
李维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透过助教，他看到了那站在讲台上的男人。
齐整的西装，挺直的腰杆，严苛的面容，以及愈发危险的发际线......
副校长，艾萨克。
在克洛诺斯那警告的目光下，少年默默的将嘴边的话咽下。
“李维清，十八岁，性别男......”
然后，挂起了一丝矜持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兄弟，你这会该让我过去了吧？
然而，助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
“说说自己的特长。”
“我腿特长？”
“哪条腿？”
“......”
李维清脸上的笑容有些保持不住了。
他小心的瞄了一眼没再关注这边的副校长，紧张兮兮的凑到助教的身边。
“诶，大哥，差不多得了吧。”他小声说道。
然而这位年轻的助教却一副你在说什么，听不懂耶，咱们没有那么熟，请你滚之类的表情。
李维清怒了。
现在装不认识了是吧？前几天我请大家伙吃饭的时候，那烤串你也没少吃啊！
”真要做的这么绝？“李维清咬牙切齿。
”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时，助教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做哥哥的不是不想帮你，是帮不了啊。“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艾萨克先生就差指名道姓的要为难一个人了，他们这些背靠副校长吃饭的卑微助教们哪有反抗的余地呢？
”大不了烤串的钱我退伱......“助教有些心疼的说道。
李维清却是冷笑一声。
现在退钱？晚了。
他掀了掀自己的风衣，将内侧的一個小本本暴露出来。
“哥哥我现在可还是天文会合法的监察官。”少年眼中凶光闪烁。
“你不敢得罪艾萨克先生，那你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得罪我？”
信不信我在你去洗脚的时候直接把黑函插你头发上。
助教的眼皮子跳了跳。
妈耶，这么狠？
于是，压力来到了助教这边。
好在，这时，天使降临了。
“搞定了就进来。”平淡的声音自教室内传来。
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这边。
“难道还要我请吗？”
于是，助教这才释然的松了口气，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李维清看到了副校长那毫无温度的表情，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不敢怠慢，快速的走了进去。八壹中文網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耳边就响起了那一贯严苛的声音。
“现在进行机械学的考试，由于加西亚教授参加交流会，所以由我代为主持，现在发卷......”
没有什么挥一下手指就有试卷落在桌面，也没有什么黑科技或是让人惊讶的骚操作。
副校长捧着试卷，快速而精准的逐一发放试卷。
在到李维清时，少年忍不住的抬起头。
与那低下的脸庞四目相对。
停滞了或许不足零点二秒后，副校长淡淡的说道：“请认真考试。”
放下试卷，离开。
李维清沉默了一下，下意识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
考试开始。
没有监控或者前后多人监考。
作为唯一的考官，副校长只是端坐在讲台上，闭目养神。
看似闲散的同时，却将一切，悉数纳入眼底。
笔尖在纸张上划动娑娑声有序的响起。
面对象牙之塔公认最难通过的考试之一，所有人不敢怠慢。
当然，包括了我们逃了小半个学期课程的李维清。
在心怀侥幸的写完选择题，心惊胆战的做完填空题，面色抽搐的做完计算题，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胃部痉挛的面对恐怖的分析题瑟瑟发抖。
所以说，为什么我一个学边境法学的还要来考机械学啊！
不只是机械学，昨天还考了康德拉先生主讲的炼金术，前天考了本命的边境法学，大前天考了动力学......
虽然象牙之塔的教学制度相对已经比较宽松了，但是，李维清在这一刻还是无比的痛惜。
为什么都是拯救城市的人了，还要考试啊！
隐约中，少年感受到了那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于是，少年含着眼泪，硬着头皮做了下去。
当他浑浑噩噩的听到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时，他几乎已经瘫倒在了位置上。
就好像一条狗。
甚至还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少年轻声感叹。
及格万岁什么的......
略微的休息了一下，他收拾好了东西。
然后，默默的坐在原位。
等所有考生离去后，教室内，只剩下了正襟危坐的少年，
以及整理试卷的考官。
李维清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上前。
然后，尽可能地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艾萨克先生，您......”
憋了半天，李维清干笑：“您吃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早餐的话，吃了。”副校长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请艾萨克先生您吃个饭？”少年试探道。
“不，不必了。”副校长一如既往的平静婉拒。
“稍等还要回去封存试卷，还要整理下午的教案。”
“那晚上......”
“李维清先生。”艾萨克打断了少年不着边际的话语和讨好。
副校长深深的看着眼前回到学院只有不到两周的少年。
他缺席了本学期过半的课程，按照校规，还有艾萨克本人的意愿。这是要做留级处理的。
然而，却被某个以权谋私的老王八一票否决。
“嘿，艾萨克，咱们不该对年轻人那么苛刻，瞧，他不久前干的多么出色。”
但是艾萨克始终未曾妥协。
“他只是个刚刚十八岁的大孩子。”副校长严肃的陈述。
“这个年轮，他需要的是在学院中吸取知识，而不是在外面随意的‘多管闲事’。”
毫无疑问，副校长对于少年在北欧的涉险，依然耿耿于怀。
“温室的花朵是成不了大器的。”罗素挠了挠眉毛。
“但至少不会早夭。”
“真是......”罗素有些无奈。
将卡佳的倔强和温柔学了个十成十啊。
当然，这依然不妨碍老王八拒绝副校长提出的惩罚。
甚至还以校长的名义，对李维清做出了个人嘉奖。
回忆起了这一切后，艾萨克微微沉默。
“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他冷淡的说道。
李维清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眸，谨慎的说道：“那得您点头。”
然而这番示弱和讨好的话语，却并未让副校长动容。
“第一次知道我的话原来这么有用。”他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维清干笑两声，不敢作声。
微微沉默了片刻，副校长似乎终于是被少年的死乞白赖而打动。
当然，或许也只是因为对他头痛的原因。
“走吧。”副校长说道。
“之后耐心的沉淀一下，收收心，凯恩教授一直很推崇你，不要让他失望。”
“加西亚教授反馈你似乎不太能跟得上进度，之后要更加努力。”
“安东教授那边，他说或许你可以和他一起做个项目......”
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李维清的身体却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他又侧面的打探了一下，他的挂科情况。
最终，得出“虽然好几科低空飘过，但是却意外的么没有挂科”这一答案，他总算是如释重负。
奖学金保住了......
李维清走在回家的校道上，怔怔出神。
副校长让我不要再惹事，好好沉淀。
这不是废话吗，在北欧遇到的那些突发情况，谁会想天天来一趟。
要死人的好不好！
悠闲的摸鱼他不香吗？
李维清兴致勃勃的回到家中，然后翻箱倒柜，收拾起回家的行李。
今天的机械学是最后一门考试，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买得到票，马上就能回家。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查找这最近一趟航班淡淡时间。
看了看那最快明天早上的航班，李维清挠了挠头。
话说，现在如果他用天文会借用一下彩虹桥回家，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没错，回到家，享受安心悠闲的假期！
逃离象牙之塔的时间终于到了。
“鱼死网破，今晚就......”
“鱼在哪？”
“......”
李维清沉默着扭过头，看见，沙发上，那端着茶杯的金钱豹，陷入了沉思。
优雅的金钱豹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手中拿起紫砂的茶杯小心啜饮。
此刻，面对少年突然中二的自白，好奇的瞪大着眼睛。
似乎是视线太过灼热，所以，金钱豹困惑的歪过头。
“有什么问题吗？”
你全身上下都是问题！
李维清深吸口气，然后痛苦的扶额。
“老师，我说了，你再私闯民宅，我是真的会举报的！我说过，我一定会举报的！”
多少次了，你告诉我，这都多少次了！
回到家里，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熟练的摸出茶叶来泡的老猴子或者直立的犀牛、打拳击的袋鼠什么的不明生物。
李维清觉得自己都快ptsd了。
李维清面无表情的在罗素对面坐下。
彻底无视了罗素多次瞥向茶杯和自己的目光，一板一眼的说道：“请问校长阁下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同时，默默的抱住一旁嘿嘿吐气的傻狗脑袋。
在狗子愣神之间，怒搓狗头。
“变了，维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罗素黯然轻叹。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
而这般凄凉哀伤的话，并未激起少年任何的愧疚。
反而让他心生警惕。
“你又要迫害我了？”少年几乎是脱口而出。
罗素愣了愣，随即和少年面面相觑。
“在你眼中，老师就是这种人吗？‘罗素不敢置信的说道。
“难道不是吗？”
“我有那么没良心？”
“不，你的没良心更在这之上。”
于是，罗素叹息着起身。
“我明白了。”失落的金钱豹站起身，化作了驼背的黑瘦猴子。
他一步步走出房门。
在门槛的位置顿了顿。
李维清冷笑一声，将脸埋入怀中狗狗柔软的毛发中。
“本来我来，是想告诉你，曾经你说过，你想开机器人......”罗素有些惋惜的说道。
“虽然奥西里斯注定是没希望了，但是天狱壁垒——荷鲁斯，是可以给你过过手瘾的，但既然你这么决绝，那我......”
罗素再次迈开了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腿竟然纹丝不动。
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团人形的不明物体。
就外形来看，好像有点像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学生？
只不过眼睛不太对。
怎么还带发光的？
“我要走了，下午还有会。”罗素叹息道。
然而，李维清却是死死的抓住他的裤脚，怀着不成功就扯下老师裤腰带的觉悟，大声哭喊。
“我错了老师！”
“求求你让我开飞机吧！”
开不了大机器人，那能开战舰也好啊！
“但是我怕你不愿意啊。”罗素为难的说道。
“愿意！我非常愿意！”
“不委屈？咱们象牙之塔从来不玩强权那一套。”
“不委屈！我对天发誓！”
“但是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这要花不少时间......”
“家里有我没我一个样，但是学校不一样！”
少年震声道：“开不开战舰什么的无所谓，只是想要为学院做一些贡献。”
“请务必让我成为学院的一块砖，就往最需要的地方搬。”
“是吗。”罗素欣慰的颔首。
“既然你已经有了如此决意，那么，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于是，少年抬起头，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所以，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开荷鲁斯壁垒？还是说要先培训？话说，咱们辣么大一个移动壁垒是停哪的啊！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呢？是米哈伊尔先生建造的吗？还是说以前理想国时期和奥西里斯一起建造的？永恒之路不是只有欧顿先生一位五阶吗？还是说......”
罗素微笑着看着摩拳擦掌的弟子，眼神中，那一抹愉悦愈发的明显。
“放心。”他说道。
“接下来，我就带你去。”
去看荷鲁斯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