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李维清只感觉，这是个悠闲的午后。
他躺在了草坪上，
看着天空。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就连草地的清新都是那么迷人。
“不对吧。”他轻声道。
他不应该在这里才对。
“那你应该在哪里呢？”有人问道。
他扭过头，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坐在他身边。
“你是谁？”李维清问道。
“一个路过的卡面来打。”
“这個梗有有点老了。”
“经典永不过时。”
李维清定定的看着他，随即扭过头去。
双眼无神的发散。
“这样真的好吗？”有人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李维清反问。
下一秒，湛蓝的天空就如同银幕一般，有着真实的画面在闪动。
关于一个少年先被光头大汉一拳撂倒，又被百岁老人一拳放翻的故事。
“有意思吗？”李维清脸色一黑。
“对我而言多少有点新奇哦。”对方坦然的点点头。
“毕竟以前，我似乎很少有被人打得这么惨的时候......”
“你牛比你了不起咯。”李维清翻了个白眼。
然后，画面一转。
刚成为升华者被叶雪涯暴打，出来旅游被卡车炸的半死，被凶兽差点咬死，被边境雇佣兵差点削死，之后被身体只剩半截的老太太差点念经念死......
最离谱的，是被一个同龄的小姐姐差点一拳拳打死。
连续三天！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意外，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来人有些感慨。
这是自出道以来，就没打过一场顺风局啊。
李维清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要骂人。
但很快，就自暴自弃的说道：“啊对对对，我起步晚，天赋差，连残废或者老人都打不过真是对不起了。”
“不不不，起步晚是真，但是天赋差就算了......”尽管看不清脸，但仍然能够感觉到，他有些无奈。
如果他这天赋都算差，那天底下有几个是天赋好的？
“所以，您这位不知道哪来的大神，现在是什么意思？”李维清直接的问道。
“羞辱我？现在的大佬都这么闲了吗？”
“只是有点好奇。”来人撑起了下巴。
“在看到这些时，你会有什么想法。”
想法？
李维清面无表情。
除了痛恨自己的无力，和心底愈发狂暴的愤怒之外，还有什么想法？
总不可能他还会高兴吧？
“嘛，虽然你这么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男人反倒是在安慰他。
“叶雪涯就不说了，伱要是打得过他，那么你现在应该躺在存续院等着被切片研究。“
“兽群没什么好说的，至于那些雇佣兵......”他顿了一下。
“也是你运气差，遇到的正好是个最能苟的异形，这个圣痕主打的就是一个生存能力，哪怕断掉双臂也还能保有差不多六成的战斗力。”
“至于罗娴......”
男人的声音有些古怪。
“单论天赋，整个现境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不会超过三个。”
“她是真正的怪物，本不应存于现境，而是自深渊中绽放的地狱之花。”
回想起那个温婉的少女，李维清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脸色苍白。
罗娴ptsd......
“然后我们再说说刚才的两个。”
“这个光头虽然岌岌无名，但只是因为他并未出过这里，想想吧，能够在北欧谈虎色变的瓦尔哈拉生活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弱者？”
“真要打起来，虽然比起罗娴还要差不少，但是单论技艺，甚至还要胜过叶雪涯。”
“至于你这‘师爷’......”
男人好像笑了笑。
像是在缅怀。
“他可太强了，放眼整个现境，比他资历老的没他强，比他强的没他资历老。”
“说别的你可能理解不到，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件事......”
“曾经，当外道王还是因陀罗的时候，曾和他有过七十九场的对决。”
“而战绩，是四十一比三十八。”
然后，他眨了眨眼睛。
”你猜猜，哪个是那个四十一？“
你都这么说了，那还用问吗？
李维清倒吸一口冷气。
妈耶，他这师爷是什么神仙啊！
那塔喵的可是外道王！
一双铁拳打遍地狱的外道王！
堕落前就是天竺谱系毁灭一支的领袖之一，现境数得上的宗师兼打手。
自从凝固之后，更是不知道领悟了什么鬼东西。
十五年前，曾经一个人在地狱·马德里，一人独战天文会三位五阶，如果不是后续统辖局增援赶到，几乎把三位五阶活活捶死。
-我师爷和外道王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强一点。
而我挨了我师爷一拳，换算下来也就是挨了外道王一拳。
那他以后不是能和别人说。
”外道王，不差！”
“你开心就好。”男人叹了口气。
见鬼，他年轻时候性格这么乐观的吗？
摇了摇头，他诡异的笑道：“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轻松多了？”
李维清愣了一下。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但怎么总有哪里不对劲......
“人都是这样的。”男人轻笑。
“无论再如何愤怒和不甘，一旦有了’合理‘的借口，那么就会以此说服自己。”
没错，不怪你。
这也没办法啊，对不对。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只是运气不好。
当一个谎言重复一百次，那么他就会变成“真实”。
人也自然如此。
李维清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男人，双手紧握。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却又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男人摇了摇头，精准的把握住了少年那太好懂的内心。
“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吗？”男人质问道。
“你难道这样就满足了吗？”
满足这般进步的速度？满足这样被殴打后的成长？
“不够！”少年忍不住怒吼。
这个男人的声音就仿佛存在什么魔力一样，让李维清的情绪忍不住失控。
有什么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呼之欲出。
“你需要力量。“他说道。
这样下去，李维清只会重复那条老路。
他会成为至强，但是在这之前，那些美好和珍贵都会不断的在失去。
当他登临巅峰，四周望去，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到。
一无所得。
所以，他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力量？你给我吗？“李维清嗤笑。
然而，男人却是微微颔首。
”我给你啊。“
李维清愣住了。
”什么意思？“
”放心，我不是什么魔鬼，不会收取你四分之一生命什么的。“他宽慰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男人看着他，那本就朦胧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
他伸出手，说道。
”守护你所爱的一切。“
他已经，不想失去了。
李维清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
”这不是当然的吗！”
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漂亮！“男人大笑。
然后，张开双臂，死死的拥抱眼前的”自己“。
”那么，接受这份馈赠吧！“
男人的身体就如同幻影一般，穿过了少年身体。
这一刻，李维清感觉到，
自己的灵魂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四周的空间如同镜面一般破碎。
少年感觉到，自己似乎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男人最后的声音于耳边回荡。
“少年，你的歪瓜到账了。”
“准备好大闹一场了吗？”
这一刻，少年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啊，当然，我准备好了。”少年呢喃道。
成了做萧炎，不成就做安澜。
不管你是谁，我要说句谢谢。
灵魂中，一道纤细的嫩芽似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摇曳着初生的枝桠，绽放出属于幽深的光芒。
这一刻，苍青的光辉于灵魂中闪耀。
奥里亚傻傻的看着眼前站起的少年。
”大师傅，诈尸了！“他呢喃道。
老人猛的抬起头，眉头紧皱。
”还没有结束。“少年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人的目光有些震动。
并非仅仅因为少年还能够站起来。
还因为自少年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如此熟悉。
”这种感觉是......“
少年后背的衣服已经在燃起的火焰中焚殆尽。
散发着苍青色光芒的纹身爬满了少年那消瘦的后背。
只要是北欧人，就绝对不会看错！
苍青的巨树分为九叉，代表的是世间的九大王国。
横生的枝条蜿蜒交接，爬满了少年的整个后背，彼此虬结在一起，汇聚成了整个世界。
奥利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甚至震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尤弥尔之眼！”他尖叫道。
哪怕是在他们北欧也是也是地位超然的象征。
天国谱系黄昏之路的权柄所在。
威权遗物！
黄昏之路仅有的两件威权遗物之一！
“罗素先生把这个都给他了？“他有些傻了。
他是罗素的私生子吗？
但是，使用威权遗物，最低要求是四阶，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是尤弥尔之眼！
老人死死的盯着少年。
那双锐利的目光几乎化作实质的刀刃，直指少年的灵魂本质。
本质完全不同，这是在其之上的某个东西。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
少年抬起手，感受到身体内那磅礴的力量。
没有去引导，只是顺从本能。
他说：”极......“
老人瞪大了眼睛，终于看到了。
那虽然微弱，但却无比纯正的气息来源。
他看到，一棵初生之树自少年的灵魂内扎根。
那是......
”世界树！“他嘶哑的说道。
与此同时，少年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于是，便有着苍青的奔流，于此咆哮。
将少年的余音彻底掩埋。
不知道过去多久，地上，一颗光头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他拍了拍脑袋，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点断层。
不知道怎么的就晕过去了。
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师傅的位置。
老人低下头，看着面前倒下的少年。
垂落的手臂数次抬起，可都是马上又放下。
”大师傅，刚才那是......”
老人这才好像回过神来。
“不是尤弥尔之眼。”老人平静的说道。
就像是平静的海面。
可底下却蕴藏着惊涛骇浪。
“只是罗素留给他的一道威权。”他解释道。
“消耗品，已经没用了。”
“真的吗？”奥利耶有些迷茫的说道。
“你不信？”老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光头壮汉身体猛的一抖。
“我信！”
老人冷哼一声。
光头壮汉抬起头，就看到一道黑影砸来。
手忙脚乱的接了下来，看着怀中的少年。
“带他下去。”老人冷漠的说道。
奥利耶挠了挠头，一下子有些不理解意思。
“送回去？”他试探着问道。
老人横了他一眼。
“住下。”
“哦。”奥利耶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师傅还是改变主意了。
一边转头走去，一边感叹。
“该说罗素先生不愧是密米尔吗？没想到象征智慧的巨人，竟然也能有如此的威权吗？”
老人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
脸色逐渐阴沉。
密米尔？狗屁的密米尔！狗屁的威权。
别说罗素的区区一道威权，就算是罗素本人过来，也要掂量一下够不够资格！
激动之下，原本一直维持的力量终于散去。
早已承受不住的上衣化作齑粉四散。
露出了那虽然老迈却依旧健壮的身体。
征战百年，这副为北欧而战的身躯留下了无数的伤疤。
如今，就在刚才，又多了一条。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前。
一抹刺目的血痕微微渗出了鲜血。
很浅，甚至不需要去管也可以在十分钟内愈合。
但是，位置却很特殊。
在他的心口。
也就是说，就在刚才，他被一个年轻人在心口留下了伤痕。
“世界树的嫩枝？”他小声呢喃。
这怎么可能！
他拨打了电话。
另一头，恭候多时的男人微笑开口。
“师叔，我的学生怎么样？”
“罗素，这就是你的底气吗？”老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罗素，不，洛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罗素有些不解，为什么老人会这么生气，但还是笑着开口。
“从七十年前开始，我想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个。”
“所以这个孩子是你的工具？”老人震怒。
“怎么会呢？”罗素困惑不解。
“他可是我最爱的学生啊！”
“罗素！”老人咆哮。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那个东西！你又为什么要交给这个孩子！”
我给他什么了我？
我不就给了他一只狗而已吗？
我也没听说您老对狗过敏什么的啊！
罗素一脸的茫然。
虽然敏锐的意识到李维清身上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他还是不动声色。
“您说呢？”他“镇定”的说道。
“你是最差劲的学生。”老人的声音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失望。
“也是最差劲的老师。”
于是，电话挂断。
只留下一个白发老男人陷入沉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