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沈砚亭正坐在餐厅喝咖啡,壁炉里烧的火热。罗绮文穿着墨绿色缎面睡衣,披着羊毛毯从楼上下来,皮质高跟拖鞋在木制地板上敲击地“咚咚咚”响,一边抚着耳边碎发,一边径直坐到了沈砚亭的身边。罗绮文瞄了一眼沈砚亭手里的早报标题,笑道:“陆小姐真是神通广大,一夜之间就出了澄清新闻了。”
沈砚亭没接话,放下报纸,抿了口咖啡,道:“我下午去一趟晴天百货,你上次说订货的法国小羊皮高跟鞋,我帮你带回来。”
罗绮文勾了勾唇,侧过身倚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轻托在下巴,对襟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胸口,她缓缓叠起双腿,鞋尖微微摩擦着沈砚亭的裤腿,道:“那就谢谢沈公子啦!”
沈砚亭没有半点闪避,只是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罗老师。”
一声女声从餐厅门口传来,罗绮文瞬间收敛起一副媚态,理了理衣领,回头笑了笑,道:“碧华,今天起这么早啊?”
沈碧华看着她的脸,似笑非笑道:“罗老师也起得好早,我听说你每天都在我哥哥上班前,和他一起吃早餐。”
沈碧华走到罗绮文的对面坐下,“不止如此,每天晚上我哥哥下班回来,还会在书房和他聊天到深夜。”
罗绮文脸上表情一凝:“什么?”
“罗老师,您不觉得自己有点没有分寸吗?”
沈碧华双手抱在胸前直直地盯着罗绮文。罗绮文却也没有惧色,靠在椅背上,看着对方,脸上是礼貌地微笑:“沈小姐,此话怎讲?”
沈碧华冷笑一声:“我知道我哥哥从小女人缘就好,身边总是莺莺燕燕的,爸爸妈妈也司空见惯,但这不代表,你也可以觊觎他。说到底,你不过就是我们沈家聘来的钢琴教师,雇佣关系,和其他女佣、花匠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更不用提及你那些不堪的过去了,你的女儿想必也不希望你给她找个这么年轻的后爹吧?”
“沈小姐!”
罗绮文提高音量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她微微蹙起眉头,看了一眼左手边仍然低头看报纸的沈砚亭,有不满地回头看向沈碧华,“我从来就不觉得我的过去有任何的不堪,你也没必要拿这些来羞辱我。沈小姐你还年轻,或许还在憧憬着浪漫美好的爱情,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等你结过婚生过孩子就知道,爱情不过就是虚幻的泡沫罢了。我跟砚亭是聊得来,但也只是朋友关系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好是这样。”
沈碧华拿起桌上的牛奶壶,一边倒一边不阴不阳地道,“我可不希望过几天报纸头条就变成,《沈家大少爷和离婚老女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你——”罗绮文一下子站起身,看着沈碧华挑衅的眼神,沉默片刻,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转身上了楼。沈砚亭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报纸起身对沈碧华道:“说话别太过分了。我去上班了,你也早点去学校吧。”
--本以为晚报的风波会引起一小阵骚动,但没想到许泊文处理地快准狠,让陆汀兰和秦意浓的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最近几天,陆家夫妇总是忙前忙后、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甚至对汀兰发生的事不曾留意。晚饭间陆家夫妇没有回来吃饭,觅陶把晚饭端进房间,见陆汀兰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听音乐问道,“小姐,晚饭在房里吃吧。”
陆汀兰头都没抬,随口道:“老爷夫人都不在家?大小姐呢,也不在家?”
觅陶在桌前摆盘,犹豫着道:“小姐,你真不知道老爷夫人去哪儿了吗?”
汀兰回头看了觅陶一眼,抬了抬眉毛,问道:“不知道啊,他们去哪儿了?”
“小姐,老爷他们,都去富春饭店了。”
觅陶没憋住,还是说了出来,“他们约了沈家老爷夫人,还有沈少爷,要谈大小姐和沈少爷的婚事啊!”
看着觅陶的表情,陆汀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和反应,愣在了那里。“小姐,你,你别太难过,其实,这段时间老爷夫人都一直在撮合大小姐和沈少爷,之前也让他们单独见过几次面——”“备车。”
没等觅陶把话说完,陆汀兰“噌”地站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门外走。觅陶忙从身后拉住了她,死命拽住她的手臂,急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陆汀兰声音有些微抑制不住的颤抖,试图挣脱:“我当然是要去富春饭店啊,我要去看看。”
“小姐!”
觅陶急着拦住汀兰,几步跑到门边,把房间门关上,挡在门前,提高音量道,“你现在去饭店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
汀兰也急了,伸手去推觅陶,“你别拦着我,再去晚了,他们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就算定下来,不也是沈少爷同意的吗!”
觅陶死命扒着门,还是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句。陆汀兰手上的动作一滞,手上的劲头也松了下来,像是突然泄了气似的,有些站立不稳地靠向一边。“小姐,你别傻了。”
觅陶看到汀兰的样子,虽然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后悔,但还是继续道,“沈少爷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却毫无反应,仍旧配合着商议和大小姐的婚事,难道他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小姐,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对你的心思总能揣摩个大概。前段时间,看到你对老爷夫人提起议亲之事那么大的反应,其实我也知道你多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你再着急上火也没用的。”
陆汀兰退后两步,坐到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顺了顺气,才道:“你都看的出来,爹娘就看不出来?为什么还要把姐姐嫁给他?”
觅陶叹了口气,走到汀兰身边:“关系利害,想必老爷夫人都和你说过,小姐,你要知道,对于这种大家族来说,男女情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陆汀兰原本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本要喷薄而出的火焰,五内俱焚,无比煎熬。而觅陶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可我明明,明明觉得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汀兰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是在自我劝说。觅陶把桌上的菜色布好,给陆汀兰夹了几块她爱吃的菜,道:“小姐,还是先吃饭吧,这几天你都瘦了一圈了。”
陆汀兰机械地接过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塞进口中,嚼了两下,却似乎一点滋味也尝不出来。“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吓了汀兰一跳。陆汀兰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却见一个气喘吁吁、焦急万分的小厮,一手撑着墙道:“二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