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镇的确有个高家,高家也确实有个高阔,骆清澜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上辈子大越和戎狄一起进攻西木关的时候,这传闻中浪荡不堪的高阔却是孤身战到了最后,虽下场凄惨,骨气却令人敬佩。骆清羽自然不知道未来的事,但他调查的资料中,的确是有高阔这么一个人。梦境之说历来玄幻,有时候死去的亲人都能托梦,从寺庙里回来,菩萨托梦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过离奇的事情。他最终相信了骆清澜,将锦囊收好,并且答应骆清澜先不将这件事告诉给镇北侯和骆清煦。其实就算骆清澜不嘱托,骆清羽也没打算说。菩萨托梦是好事也是坏事,知道的人多了对骆清澜没好处,他天然的站在骆清澜那边考虑,不求骆清澜真的有多么神通广大得菩萨喜爱,只希望她平安无虑。说完了正事,骆清澜就打算离开了,临行前骆清羽叫住了她。“澜儿,你是我们长房唯一的嫡女,你的骄傲理所应当,没有任何人能够踩在你身上,哪怕那个人是祖母。”
骆清羽的眼神温柔,语气却十足冰冷。骆清澜怔了怔,没料到骆清羽会告诉自己这些话,毕竟俗话都说百顺孝为先,她以为兄长会站在祖母那边,让她更听话才是。骆清羽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微微笑着说:“我们才是至亲啊,无论你做什么,哥哥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你将来有天和爹爹有冲突了,哥哥也会永远支持你。”
骆清澜有几分动容,她怔怔看了骆清羽一怔,扑到他怀里,哽咽地叫了声大哥。骆清羽轻轻拍打她的背,无声给她安抚。一夜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过去,骆清澜卯时就起床了。镇北侯父子三人早已经收拾妥当,也没有她能插上手的地方,她索性就和父兄三人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又一起用过早膳,到了辰时出府。此次镇北侯父子是奉皇上命令前往边关,皇上不便出来相送,就派了几个皇子和朝中大臣前来送别。且不说皇子们的排场,那几位朝中大员的排场也不小,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送镇北侯父子到城门口,声势比镇北侯父子还要大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战场的是他们呢。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了城门口,众人就不能再相送了。司礼监众人和朝中几位大员拉着镇北侯父子一番深切哭别,然后又轮到几位皇子分别发言。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和侯府家眷挤在路两边,听着皇子们对边关的关心,对镇北侯父子三人及出征士兵的殷切嘱托,百姓们听得是热泪盈眶,老夫人和一众女眷也抹起了眼泪。骆清澜也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那些话,她只是舍不得父亲和两位哥哥。“侯爷,我们在京中等您的喜讯!”
忽然,一人的声音钻入骆清澜耳朵里,她微怔,抬头看去。一位穿着湖蓝锦缎的皇子正不舍地看着镇北侯,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对士兵们的关怀和自己不能亲自去边关的遗憾。百姓们听到他的话,又是一阵感动。这位皇子可真是好啊,不像前面那几位,敷衍潦草。看着说话那人,骆清澜不自觉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垂在袖里的手掐住手心,几欲扑杀过去。江容轩!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过了两辈子也还是这么虚伪,他若真的挂心边关,大可以去向皇帝请战,一切说辞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可她上辈子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如果她上辈子能够发现的话,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骆清澜魔怔地想着,不自觉盯着江容轩看了许久。江千晟和一群皇子站在一起,他穿着月白华服,脸色淡然,和周遭那些趾高气扬的皇子们显得格格不入。他目光看似盯着前方的镇北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骆清澜,当看到骆清澜直愣愣地盯着某处时,他顺着骆清澜的目光看去。眼神一黯,江千晟几乎有些狼狈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他到底还是比不过江容轩么?苦涩一笑,江千晟闭了闭眼,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宁静,仿佛刚刚那个眼神痛苦的人不是他。骆清澜似有所觉,收回了落在江容轩身上的视线,朝斜后方看了眼。那里站着一群皇子,脸色不耐烦地听江容轩慷慨陈词,而在一群沉不住气的皇子中,中间那宁静淡然的一人就格外引人注意。骆清澜看了眼江千晟,察觉到江千晟似乎要转头,又急忙移开视线。江容轩大义凛然地讲完后,发现不少人都被自己的言论感动,尤其是那些姑娘们,全都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心中一时得意极了。他扫了眼人群,目光忽地一顿,倒回去落到了骆清澜身上。骆清澜姿容绝色,气质清冷,且是众多女眷里唯一没有看向他的人,这让江容轩对他有了一些好奇。从前面退下来后,江容轩问身边的侍卫,“那女子是何人?”
侍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骆清澜,回答:“回殿下,那就是镇北侯嫡女骆清澜。”
江容轩眼里出现一些惊讶,“原来是她,就是她将王家给扳倒了,倒是没看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被骆清澜的容颜所吸引,那么在得知骆清澜就是镇北侯嫡女后,江容轩对她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镇北侯手握军权,虽身不在朝堂,影响力却不可小觑。若非镇北侯常年在外征战,怕是镇北侯府的门槛早就换了几十个。他的母族并不显赫,得到的支持也很少,但若是能得到镇北侯的支持......江容轩眼神闪了闪,恰逢骆清澜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目光,二人视线在半空对上,江容轩朝她一笑,露出一个自以为俊朗帅气的笑。骆清澜眉头微蹙,心口一阵翻涌,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她真是哪哪儿都看江容轩这狗贼不顺眼,真想一刀劈了他!骆清澜冷着脸,迅速将视线移开,不愿多看江容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