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杨述的声音，南栖慌乱了片刻，但马上便想到天冬锁了门，他进不来，这才冷静下来。
她边加快速度边应道：“马上。”
两人手忙脚乱的一阵忙活，直至束好腰带，天冬上下一打量，“有些大了。”
南栖扯了扯长出一大截的袖子，将它挽上几寸，“应当是杨将军的衣物，他的身量我自然是比不过的。无妨，凑合着回宫再换便是。”
待一切都整理妥当，天冬将脏衣卷成一团，寻了块布裹上，这才放心开了门。
杨述负手站在门外，狭长的凤眸轻抬，见小皇帝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裳，眼底瞬间暗沉了几分。
宽大的外衫更衬得她娇小玲珑，小巧圆润的肩膀撑不起肩线，柔柔地垂落至手臂处。
就像幼童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还端着一本正经的脸模仿大人说话，“杨将军，借你衣裳一用，改日我命司衣局送你几身上好的料子。”
杨述本想说不用，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了话语，“陛下身上所穿的是臣颇为喜爱的一件，无需新衣，日后将其归还于我便可。”
虽不知这套黑扑扑的衣服有什么好值得杨述如此喜爱的，但南栖还是应了，她还挺不好意思道：“早知道你如此钟爱这件，我便不穿它了。”
杨述垂眸，遮住眼底的心思，道了声无妨。
这会南栖也没了凑热闹的心思，跟杨夫人道了别，便赶在身下热流汹涌前偷溜回了宫。
自然也无法知晓相看宴最后的结果如何。
晚间，热闹的人群散去，大将军府恢复了往常的静谧。
用过晚饭，杨夫人就去了杨述的院子，絮絮叨叨地逐一介绍了各家贵女的脾性与喜好，见杨述心不在蔫，神游天外的样子，恼得她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是你说要我帮你相看，怎的这会又不上心了？”八壹中文網
杨述轻叹了口气，“近日朝中事务繁多......”
“你少拿朝中事务压我，陛下可跟我说了，如今朝堂安稳，你只管安心娶妻成家。”
杨夫人见他不再说话，停了片刻，半晌后软下语气，“不是母亲逼你，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提起的。述儿，若是有什么难处，跟母亲说说可好？”
屋里点了蜡，未罩上灯罩，烛光晃动，明明灭灭。
杨述的眼神晦暗不明，指尖逐渐收拢，紧握成拳，“娘，如果......”
“什么？”杨夫人疑惑。
杨述顿住，如今的他，便如同一脚踏入了旖丽的迷雾中。雾中有一人，眉眼如钩，引着他一步步深入。
他想脱离，可每走出一步，心口便似有什么被生生剥离，血流不止。
他尚且犹豫痛苦如斯，又怎忍心再将母亲拖进其中。
杨述松开手掌，指尖因用力而有些泛白，淡色的唇轻轻扬了扬，“我是说，如果我看上了哪家姑娘，还需劳烦母亲筹备聘礼，不可怠慢了人家。”
“那是自然，还需你说。”杨夫人失笑。
有下人进屋加了几盏灯烛，罩上了灯罩，屋里瞬间明亮了许多。
杨夫人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对相看一事多上点心，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上柳梢头，直至深夜，大将军府的主院才落下灯烛，淹没于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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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空气中的微风逐渐变得燥热，宫中的一草一木越发郁郁葱葱，兀京正式迎来了炙热的盛夏。
养心殿十分阔气地摆放了许多冰鉴，但仍挡不住那股恼人的躁意。
南栖只穿了件由上等冰丝织成的长衫，薄而不透，原本该是十分清凉的。
奈何胸前的层层包裹闷得她快透不过气来。
“天冬，要不然以后我只裹一层？这大夏天的也太遭罪了。”
“不可”，天冬严肃道“天气越是炎热，衣裳便越遮挡不住，我们反而该更谨慎才是。”
听到南栖一阵哀嚎，天冬也有些不忍，“不若奴婢再去备两个冰鉴吧？”
南栖抻了抻领口，“快去快去。”
天冬离开没多久，小川子便走了进来。
“陛下，侍卫来报，有一男子手持龙纹佩候在宫门外，说要见您。”
“龙纹佩？”南栖惊讶，此乃皇帝信物，见佩如见帝王亲临，虽不止一枚，但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从来不敢随意给人。
“可知来者姓名？”
“回陛下，他自称是您的好友，名蔺尧。”
“咳咳咳...”南栖惊得被口水呛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怎么还没离开？
她原本并不想让蔺尧入宫，毕竟他与原身的关系颇为暧昧。万一被那群多嘴的文臣看到，再打探几番，她岂不是要被坐实龙阳之癖了？
但蔺尧手握龙纹佩，不弄清此事，南栖又有些心难安。
最终，她还是传唤了他进宫，先将龙纹佩收回再说。
然后令她没想到的是，随着蔺尧一同进入养心殿的，还有一个熟悉的高挺身影。
他薄唇抿直，锋眉微微蹙起，一双生得极好看的眼冷冰冰的望过来，让南栖打了个寒颤。
很好，看来不需要再加冰鉴了。
她欲哭无泪，杨述怎么也来了？
来也便罢了，这脸色臭的，是在哪个杀千刀的那里受了气，让她来承担后果。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迎上前，先跟杨述打了招呼，“杨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朕这养心殿？”
杨述见南栖忽略了眼前的男人，最先注意到自己，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来与户部商议造弩拨银事宜。”
早先南栖曾给了杨述极大的权利，关于弩的研发和制造成本，皆可由他与户部直接对接，只需最后呈给她章程即可。
南栖想起这事，点了点头，“那杨将军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也别在这制造冷气了，南栖想。
哪只杨述两袖轻轻一甩，淡淡瞟了蔺尧一眼，不紧不慢道：“不急，臣来陛下这讨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