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杨述的话，郑祁莲似乎愣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
两人耐心地等着她撒完了种子，净了手后一同朝门外走去。
彼时，南栖与杨述并肩走于后方，郑祁莲稍前些欲开院门。
忽见杨述跨前两步，嘴上说着我来。南栖还在目瞪口呆地感慨杨述动心原来是这般主动的模样时，片刻间，杨述脚下一滑，竟直直向后倒来。
南栖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杨述身侧的郑祁莲迅疾出手扶住了他，待他站稳，很快便又撤了回去。
杨述抱拳一脸感激道：“多谢姑娘。”
郑祁莲摆摆手，温婉的笑笑，便开了院门。
方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南栖没来得及的思索。如今细细想来，杨述一个久经沙场，在马背上飞驰都能如履平地的人，竟然有一日会在平地滑倒？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被一个小女子扶住了？？
南栖看杨述的眼神当即就不对了。
行啊，为了把妹，连这种低级招数都使出来了。
郑家村并不大，郑祁莲家离郑觉家也不过隔着几条小道，三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郑祁莲家中只有一位年迈佝偻的老父，听说二人是郑觉的亲眷，叹息着聊了几句。
南栖举目四望，环境虽清贫，却很是干净清爽。郑觉的这位未婚妻，的确是一个勤劳贤惠的女子。若他还在世，如今说不定娇妻稚子，不知有多快活。
她叹了口气，世事无常。
南栖与郑父聊了几句，其间杨述喝了水，又上了个茅厕，两人才起身告辞。
待走出郑家村，杨述实在受不了南栖时不时望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有话就说。”
正主都发话了，南栖也憋不住了，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杨将军，你打算将郑姑娘娶回家做正妻吗？唔，就是不知道杨夫人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毕竟家世差的有点多。不过就算杨夫人同意了，人家姑娘也不一定同意呢！毕竟她对郑觉一往情深，不是短时间就能接受你的，你还得再加把劲啊，可不能做强取豪夺那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杨述敛着眉，脸色阴沉的很。
南栖识趣地噤了声，却仍暗自嘀嘀咕咕地碎碎念，“好心好意替你盘算，还要凶我......”
眼见小皇帝嘟嘟囔囔还委屈上了，杨述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女子有问题。”
“嗯？”南栖的怨念还挂在眉梢，闻言抬起头来，两眼茫然然的，显然还未从方才的臆想中回过神来。
杨述眼神渐厉，仿若最锋利的刀刃层层拨开迷雾，抽丝剥茧，“她的指尖，手掌，虎口皆有薄茧，且动作间衣下皮肉紧实，筋肌有力，却偏偏要伪装成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这，这也能看出来？”南栖惊讶，他难道有透视眼不成？
“她的衣着修身，细心些便可看出。”
南栖顿悟，怪不得那时见杨述一直盯着她看，原来是在观察细节。
想起自己的胡乱猜测，南栖终于有了些不好意思之感。
“所以你故意滑倒，也是为了试探她？”
杨述淡淡看了她一眼，“没错，她的反应速度与单手撑住我的力道，绝非仅仅只是干农活能练出来的。”
杨述的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南栖却莫名从中体会出了“你终于明白了的”欣慰之感。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这回的确是她粗枝大叶了些。
“那你去到郑祁莲家中，可看出了什么？”
南栖现在算是全明白了，杨述提出去她家中饮茶，也是醉翁之意。
杨述回想起方才在院中看到的场景，凝声道：“她家后院的地面上有插武桩留下的圆形印迹，角落有大大小小的沙袋堆叠。且我潜进她房中，发现了好几双磨损的鞋子。种种迹象皆表明，她在练武。更准确些来说，她在练气力。”
这一连串的分析下来，南栖听得是目瞪狗呆。
原来在自己喝茶聊天的间隙，杨述已经发现了那么多线索，要不说人家能当将军呢！
南栖脸色凝重，分析道：“为感情深厚的未婚夫报仇，作案动机有了。私下练气力，又欲盖弥彰，作案嫌疑也有了，此女子大为可疑。”
随即又疑惑，“不能啊，将纪明山侵害致死的，分明应该是男子，这女子怎可能......”
南栖轻咳了声，没好意思说下去。
杨述倏地抬眸，目光炯炯，“那可未必。”
他解下栓马的绳子，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跃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栖，“要想知道犯案者是男是女，还得再问问纪明山本人如何说。”
南栖明白，这是要再次验尸了。尸体不会说谎，永远会告诉你最真实的答案。
她当即拍着胸脯，“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