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山的屋子很明显是特意设计过，采光和通风都十分良好。
今日正是一个春日暖阳天，日光大片大片地从窗口洒进，将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
架子床上的两样物件尤为显眼。
南栖疑惑的捏起那盒膏体，略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幽香。
“这是何物？”
小厮尴尬地站在原地，颇有些难以言说的样子。
杨述俊眉一挑，威慑力十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他抵不住压力正欲开口时，杨述忽然抽出手中的剑，朝着那檀木盒子轻轻一扬。
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亮光，南栖微眯了眼，待眼前恢复清明时，赫然发现床上那盒子已被打开。
凑近一瞧，南栖倏然瞪大了双眸。
制作精巧的檀木盒内，大大小小的玉势长短粗细各不一，挨挨挤挤地摆了满盒。
南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看见那玉势的样子，立刻明白了这是何物。
还未来得及惊讶，她忽然意识到手上那盒膏体的用处，大惊失色，手腕狂甩，那东西瞬间被甩出了几米远。
“拿水，快拿水来！”南栖恨不得时光倒退到她拿起那盒东西之前，让你手贱什么都碰！
天冬仔仔细细地替她洗净了每一根手指，换了好几盆水才罢休。
但一想到方才自己甚至还凑上去闻了闻，南栖瞬间连鼻子都不想要了。
“查案期间，一切物件都尽量避免直接用手触碰，大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杨述在一旁抱着手臂悠悠然道。
南栖瞪了他一眼，马后炮。
经此一事，纪明山此人着实是恶心到了她。南栖面色严肃地对着那小厮厉声质问，“说，你家公子平日里到底都干些什么龌龊的勾当？”
那人见官大人发怒，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所有。
“我家公子的确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他...他喜好男风，偶尔会带人回府相...相好。”
南栖脸色古怪，天冬的表情也颇为鄙夷。
唯有杨述不露痕迹地看了南栖一眼，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南栖早有预料，从她和纪明山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此人的特殊癖好，况且当时还有路人提点于她。
小厮见他们皆不言语，仿佛对纪明山的行为深恶痛绝，忙替自家主子解释道：“我家公子虽然荒唐了些，但从不行强迫之事，跟他进府的那些男子，都是自愿与他相好的。”
南栖怀疑，“你确定？”
若是她没见过纪明山，说不定还会相信这小厮的说辞。但偏偏来到西陶县的第一天，南栖就已然见识到了他的无赖程度，哪还能信这番话。
“当然”，为了自家公子，小厮的胆子都大了些。
“有些是为了钱财，有些则是以此为生的小倌，都是可以打听到的人物，若是大人需要，小的可一一列出人名与住所来。”
“除此之外，你家公子在外可有欺压百姓，强迫良民之事？或者，他是否有仇家？”许久未出声的杨述忽然问道。
小厮犹豫了会，“早些年是做过些错事，但都被我们老太爷狠狠责罚了，又出钱出力地补偿了受害的人家。那些人家对我们老太爷很是感激，也承诺不再追究公子的责任。我们老太爷对公子管得很是严厉，公子已有许多年未曾做过错事了，更别谈什么仇家。”
南栖与杨述对视了一眼，以她和纪明山短暂的相处来看，他并不像是一个改邪归正了的人。
但在这小厮嘴里，他家公子俨然是一个有点小毛病但知错能改，无伤大雅之人。
眼见着快到午饭时辰，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南栖便让他写下曾来过府上与纪明山欢好的男子信息，几人便出了院子。
刚走过一垂花拱门，便见对面有两个垂髫孩童正追逐打闹，玩得欢快。
“那是何人？”
小厮恭敬答道：“是府上二老爷的一对双生子，我家公子的两位堂弟。”
南栖眼珠转了转，孩童最是纯真，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她当下有了主意，便对那小厮道：“你先下去吧，有事再传唤你。”
南栖笑眯眯地朝着两小孩走近，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木雕的哆唻哎梦，模仿着孩童的声音用诱哄的语气道：“哎呀，我这有一个好可爱的玩具不想要了，不知道该送给谁好呢！”
这个哆唻哎梦是南栖闲得无聊，画出来后让工匠打造出来的。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也算是对现世有个念想。
杨述站在她身侧，抬眼望去，便是南栖带着美好笑意的侧脸。
她刻意睁大了眼，亮晶晶的眸子盛满了光芒，红唇微微嘟起，做出一副苦恼困惑的模样。
杨述的心忽地漏了一拍，他莫名其妙地觉得，她才是那个需要哄的小孩。
两个男童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庞，警惕又好奇地望过来，把南栖萌的不行。
“呐，你们谁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这个玩具送给他怎么样？”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点点头。
南栖想了想，挑着贼兮兮的眉眼，问道：“虽然你们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还是有人能在任何情况下迅速分辨出你们，即使他被蒙上眼睛。这个人是谁呢？”
“是娘亲！”右手边的小豆丁迅速开口。
“不对，前日天色昏昏的时候，娘亲就将我认成了你，拉着我洗了两回澡呢！”左手边的小豆丁反驳。
“啊？”右边豆丁惆怅道：“怪不得那天睡觉时黏糊糊的，原来是没洗澡。”
眼见着两个小豆丁的话题越跑越偏，天冬忍笑忍得辛苦，南栖刻意咳了两声，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南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们没有猜对哦，玩具还不能给你们。”
眼见着右边的小豆丁开始瘪嘴，小泪花迅速漫上眼底，南栖忙接着道：“但是还有机会！”
南栖蹲着身又靠近了两步，“你们俩谁跟明山哥哥最要好？”
两小豆丁互相看了一眼，居然齐齐摇头。
南栖诧异，“你们不喜欢跟他玩吗？”
左边看起来大些的男孩答道：“是明山哥哥不爱同我们玩，他喜欢和外面大一些的哥哥玩。”
南栖顿住，回过头看了眼杨述。
杨述将剑佩在身后，走到南栖旁边单膝蹲下，一手随意搭在抬起的腿上，眉眼是南栖从未见过的温和。
“那你们见过他带大哥哥回来吗？”
南栖听着他放轻了的柔和嗓音，恍惚间觉得，如果他将来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大些的男孩想了想，“见过的，他经常带不同的哥哥回家，抱着那些哥哥走进院子里，关系很好的样子。”
小些的男孩在一旁急忙插嘴道：“不对，也有关系不好的，我还在明山哥哥的院子里听到过他们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