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忧备了些下酒菜,走到沐言昊身边,将菜肴一一摆上桌面,沐言昊见她来了,并未抬头,继续喝着闷酒。勿忧大胆从他手中夺过酒壶和酒杯,递过来一双筷子:“喝酒伤身,皇上与其借酒浇愁,不妨尝尝臣妾做的菜,说不定,能为你一解愁绪。”
沐言昊怀着几分纳闷,接过筷著品尝一口,好像在咽下菜肴的那一刻,堵在心口的那股烦闷气息瞬间烟消云散,心情真的舒畅许多。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勿忧:“朕很好奇,你堂堂相府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何会做的一手好菜?而你做的菜...”他看着满桌菜肴,低头沉思着什么:“不同寻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面对皇帝的质疑,勿忧强稳住心神,泰然一笑:“臣妾在家中时,最喜欢研究食膳,我生来便有这样的天赋。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穿着纸尿裤时,就能拿着刀切菜了。”
“纸尿裤?”
沐言昊好像从未听过这等词汇:“这是何东西?”
“额…就是...小孩尿布的意思。”
勿忧这样解释,他应该能听懂:“其实就是,你们口中所说天赋异禀,而在我们那儿,称作天才!”
“你们那儿?”
她嘴里说出的话,怎么这么奇怪?勿忧尴尬一笑,再说下去可能会暴露自己这个未来人的身份,她赶忙转移话题:“皇上,菜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将一道菜推到沐言昊面前:“这道菜呢叫汉宫藏玉,是将活蹦乱跳的泥鳅放入温水之中炖煮,待到水温升高,小泥鳅就会往豆腐里面钻,放入芋头和配料炖煮,最终制成这道泥鳅钻豆腐。”
沐言昊被这有趣的名字吸引,提起筷著尝了一下,泥鳅肉质的鲜香与豆腐的鲜嫩不期而遇,而这道菜的精髓在于汤汁,品尝一口浓郁的鲜汤,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说不出的美妙。他吃相很是优雅,不愧是皇家锻炼出来的素质,就连拿筷子的姿势都这么好看。勿忧犹豫着开口:“其实…那些糕点既不是瑶妃下的毒,她也不过是受人利用而已。”
沐言昊顿下动作,轻笑看她:“怎么?现在倒是会装好人了?”
勿忧干笑一声:“原来皇上早就看到了。”
其实他来了许久,原本想看她怎么处理,没想到,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勿忧不可否认,她就是那样有仇必报的个性,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犯了她的人,她同样也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任人宰割可不是她的个性。“这世上的人都在劝人善良,可不是所有的善良,都能换来赤诚相待。善良也需要有自己的底线,对付那些企图害自己的人,又何必要心慈手软?所以今日,皇上不需要为臣妾出头,即是皇上为臣妾出了头,臣妾心中感激,可也不忍心看着皇上烦恼的样子。”
沐言昊倒是很认同她的说法。“霜映瑶,是母后赐的婚。”
沐言昊说:“在没有成为朕的后妃之前,她还是个单纯的丫头,从来不会想着害人,可如今,却是什么阴谋诡计都使得出来。”
说罢,眼底一抹讽笑:“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朕适才呵斥她,不光是为了朝堂之事,也是希望她能够及早醒悟,莫像她哥哥那样一意孤行。”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苦笑着又说:“朕是皇帝,婚姻大事皆由不得自己做主。霜映瑶从小和朕一起长大,朕何尝不是把她当作亲人?原本想着,亲自为她择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没想到,母后却逼着朕纳她为妃,朕与她,没有半分儿女私情,倒像是被安排的命运一般,日后,怕是这皇后之位,也由不得朕做主。”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是皇帝,也有不可为之事。勿忧不由得有些同情,轻声问:“皇上,可有真心喜欢一个人?”
沐言昊表情顿住,盯着她看了半晌,勿忧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朕是皇帝,娶什么样的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过权衡利弊。你觉得,朕会有真心吗?”
勿忧想想也是,自古无情帝王家,皇帝待崔紫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只因他们崔家,是唯一可以制衡霜家的势力,所以,不管崔紫莹心里有谁,那都不重要,正如他所说,崔紫莹喜欢冯俊业是她的事,而她身为皇帝的妃子,皇帝怎么待她,也只能看皇帝的心情和她娘家的底子够不够厚了。这才是后宫女人最大的悲哀吧?难怪崔紫莹不愿留在这个地方,冒着被天下唾骂的风险也要离开,因为她,不想听由命运的安排,倒是很佩服她反抗命运的勇气…她望着天空的月亮,怅然说:“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臣妾只有一个心愿。”
沐言昊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你有何心愿?”
“请皇上打发臣妾出宫。如此便好。”
她撑着下巴,月光投打在她光洁的额头,清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这一刻的她,在灯火和月光映衬下,美得不似真切。沐言昊忍住想抬手触摸她脸庞的冲动,笑了笑,而后又觉得讽刺:原来你自始至终,从未放弃出宫的念头。你就这么不愿留在朕身边吗?自那一晚之后,他们无形之中行成某种默契,他做着他的皇帝,她扮演好莹妃的角色,勿需各自干扰,也勿需多加过问。等到皇帝哪天想通了,将她打发出宫,便是最好的结局。或许崔紫莹哪天回来了,她便可以脱去这个身份。真真实实的做自己,若是寻找到回家的路,她还是那个站在厨艺巅峰的食神小天后,若是回不去了,在凡间寻访一间酒楼,开个小酒馆也不错。总之,沐言昊于她而言,只是过客,不会有任何交集,也不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看得明白,也想得明白,早已将自己的未来,做了详细的打算。而眼下她要做的事,便是帮助皇帝早日找到军机图的下落。介于刺客的下落如今还没有结果,勿忧不由得思考,是不是有哪些地方被他们遗漏了?次日午后焉阳正陪勿忧在御花园散步,见前方聚了很多宫女,每个宫女手中都拿了一个香包喜滋滋的走过来。勿忧携同焉阳走上前去,管事嬷嬷见是莹妃娘娘,领着一众宫人朝她福礼,勿忧示意他们快起来,宫人们觉得这位莹妃娘娘好生和善,以前的莹妃娘娘可都不怎么与人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勿忧笑问。老嬷嬷笑着回说:“临近夏日,蚊虫甚多,尚宫局特地给每个宫中发放一些驱蚊香包。让宫人们放在主子们床头,以防蚊虫叮咬。”
她拿了一个香包瞅瞅,绣得很是精巧,又拿到鼻尖细闻:“香包,香…”勿忧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我有办法了。”
她拉着焉阳就去找冷宸。冷宸刚从御书房出来,皇帝此刻正与大臣商议国务,勿忧一见到冷宸,就将他拉到一边。“我有办法可以引出那个刺客了。”
她凑近冷宸耳边就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冷宸听完犹豫了一下:“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若是娘娘有任何闪失,属下万死莫辞,属下这去禀报皇上再做决定。”
说着就要往里去,勿忧赶忙拉住她:“皇上这会儿正忙,就不必打扰了,那刺客还不一定上当呢。万一失败了你这会儿去通禀,抓不到人怎么向皇上交代?”
冷宸想想也是,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娘娘真的有把握吗?”
勿忧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放心,我早已想到一个完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