莴苣号上,刚刚泛起的尘土随着海风渐渐散去。遭遇巨大的冲击波,凌默感觉像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幸好身上有防护衣加持,竟没有丝毫疼痛感。她跪坐在地上,后背上的长枪已经甩到了一边,只有腰上还别着手枪,抬眼望向四周:护卫队员们射击的位置已经塌陷下去,几个人不见了踪影。艉楼甲板上一片狼藉,楼梯被炸断,满是翘起的木头茬子,地上盖了一层木片、碎屑。不远处,实习生也刚刚爬起来。四名队员生死未卜,凌默赶紧起身跑了过去,先关照实习生道:“你没事吧?”
“咳、咳、噗——”大男孩吐了吐满嘴的木头渣,胡乱摸了一把脸说道,“女士,咱们快走!”
同一时刻,舰艏大门处,用过的大炮被“咣啷”一声推到了一边,另一门炮的炮口则稍微的转了转。“好没好呀?!”
一个声音焦急的问道。“好啦、好啦!”
另一个声音闷哼道。这时,楼下的十几名艾伦戴尔官兵已从隐蔽处站了起来。他们个个紧握手中兵器,目光都集中到了船长身上。这位金发青年目光炯炯,眼眸之中似有烈火。他举起战刀,低吼一声:“弟兄们,跟我冲!”
发觉有人冲了过来,只听舰艏门内一声怪叫:“点火!”
船艉楼上,实习生顾不得一身脏污,连推带搡的就拉着凌默,朝观察哨冲去。胳膊被拽的生疼,想不到这个大男孩跟自己身材差不多,没想到竟有一膀子力气。走到跟前,实习生迅速撩开盖板,大喊道:“快进……”“轰!”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炸点就在他们刚来的地方,巨大的冲击直接将凌默震飞了出去。倒霉……唯一能做的只有用胳膊挡住了脸,耳膜被震得嗡嗡响,她像根葱似得栽了下去。打了最后一炮,威思顿人也从舱门里冲了出来。一时间,杀声四起,两拨人从露天甲板上混战起来。“嘭!”
又是一声枪响,一个威思顿水兵被打倒在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船艉楼梯下面趴着一个满脸带血的人。他扔掉刚刚射击过的长枪,有些吃力的从背后卸下另一支枪,再一次举了起来。“F**k!伙计们,就剩这一个了,给我neng死他!”
只见一个瘦高个水手扯着尖嗓大叫道。“兄弟们,先砍那个领头的!”
破锣嗓子大喊。莴苣号水手长钢刀一挥,朝着那人冲了上去。混战,继续。船艉楼上,准确的说,应该是它的废墟上,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乱木堆。不知道被车撞是不是这种感觉,凌默就像在地上蹲很久又猛的站起来似得,两眼一抹黑,脑袋里嗡嗡的如同一万只野蜂飞过。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体无法控制犹如断线木偶,但却分明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旋即重重摔下,砸在了地板上。……三艘威思顿旗舰上,炮眼鳞次栉比。一尊尊漆成黑色的海军加农炮,冷森森的炮口再一次探出舷外。为了改装巨舰,威思顿公国可谓花费甚巨,竟然动用了接近一半的国库储备。在这个还没建立完整工业体系的年代,没有龙门吊车、没有大型干坞、没有各种自动化设备,仅靠着人力的堆加,他们将三艘战舰、上万平米的船身,全部包裹了十几毫米厚的铁板——光是用于铆接的钢钉就用去了一吨以上。加上造价不菲的旋转炮塔,这些改装让三只海上怪兽更加如虎添翼。犹如决斗场上穿了防弹衣,艾伦戴尔两舰的一轮炮击,大部分只把他们这身穹甲砸出了一个个大坑。尽管还有少部分打穿了铁板,但已无法对下面一米多厚的橡木船壳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了。如果再有一轮炮击,也许能给三艘巨舰带来损伤。但威思顿人怎会给对手留出喘息的机会?!公爵站在舰桥上,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刀尖儿高高的指向天空,他大笑道:“胜利来得太快,让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呢,哈哈哈哈哈……”“公爵阁下战无不胜!”
簇拥着他的军官发出了阵阵呼喊。这位老人昂首挺胸,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传声筒。那上边的盖子已经掀起,只等一个讯号从里边出来。不到两秒,里边筒内响起高亢的喊声:“报告舰桥,报告舰桥,炮火准备完毕!火炮准备完毕!”
“好!”
威斯顿公爵的嘴角上翘,顿时意气风发,仿佛年轻了十岁,“此战胜利,我离国王之位仅有一步之遥了!”
伫立身旁的传令官紧张注视着自己的主人。他已将口哨,放在了嘴里,双眼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黑夜中闪着寒光的刀刃。“不好啦!”
观察哨上一声大叫。“嗯?!”
公爵两眼冒光,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关键时刻竟敢破坏老子的兴致?!然而,下一秒钟,他脸上的肌肉便僵硬起来。此时,一轮明月刚刚从海平线上升起。借着月光,只见巨大的战船正向他们冲来。几面残破的白色风帆在风中飘荡,船体上密密麻麻的破洞和伤痕,两艘重型战舰略显歪斜,行驶中还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好像深入重伤的海上巨人。那是女王号和我们勇敢又美丽的公主安娜号。此时,在它们破败的甲板上,站满了艾伦戴尔海军官兵。他们有的身上缠着绷带,有的伤口还在淌着鲜血,但每一个人目光之中,都满是坚毅与果敢。女王号残存的船头上,一名军官搀扶着满头银发的老船长。二人脚下,是堆成小山的橡木桶装。这些大桶上,粘着许多黑色的粉末,上面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道。两舰以把所有剩余火药,全部集中在了舰艏。船长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它曾属于卡尔松勋爵阁下——举过头顶。他声如洪钟,大喊道:“撞沉敌舰!”
紧接着,身后的官兵们同时呐喊:“撞沉敌舰!撞沉敌舰!”
喊声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带着满腔怒火向威思顿战舰扑了过来。“给他们发信号!开火!开火!”
威斯顿公爵好像疯了一样,抓住传声筒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