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能做到如今这个高位,靠的不仅仅是身世,还有头脑,当范增出言阻止后,他的头脑立即清醒了过来。
项羽也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但始终没有出口,也是,现在有叔叔项梁在,有亚父范增在,他们会知道如何处理,还不需要他来操心。
刘邦也没想到范增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不给他一点情面当着这么多诸侯将领的面就一口回绝了。
不管如何,刘邦刚刚是在向项梁示好,难道项梁就真的没有这个梦吗?
刘邦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连张良也有些诧异,刚刚他让刘邦说的那些话就算项梁不愿意,也无伤大雅,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吧。
只见范增颤颤巍巍得起身,用手指着刘邦骂道:“刘邦你大逆不道!犯上作乱居然还想拉着上柱国下水,居心叵测,小人行径!”
大殿内此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出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气,生怕被牵连到。
“范先生,您何出此言?刘邦不过是提出来一个大家都想不敢说的话罢了。”
刘邦不解,但是也没有生气,可见气量之大。
“我呸,还在这妖言惑众!”范增怒骂,“你那是什么建议,竟然想拥立上柱国为楚王,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这……上柱国贵为楚国贵族,实力也最为强大,民心所向,刘邦何错之有?”
“秦嘉景驹这才刚死几天啊?居然就又有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上柱国势力最大不假,但是这楚王是随便就可以当的吗?”
“项家世代蒙受楚国皇恩,怎么可以当这个篡位之辈?”
一个小小的提议,让范增上升到篡位谋反的高度,不仅让刘邦傻了眼,就连易小川项梁等人也感觉有点小题大做的样子。
但是易小川很快就理解范增的用意,刘邦,或者说是张良,这是在给项梁挖坑。
如果项梁同意了,那他和景驹就无异了,虽说项梁的实力和威望摆在那里,景驹没有比较的余地,但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从道义上来说这是背叛了旧主,人人得而诛之。
张良就是想捧杀项梁,让他走上景驹的老路,而项梁经过彭城一战,心里或许也有些别的什么想法。
范增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发这么大的火,给项梁提个醒别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
同时范增也是在给刘邦张良传递消息,他们的小伎俩我已经识破了,别在老夫面前耍花招。
范增的一席话犹如开水入油锅,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刘邦也尴尬得笑了笑,为自己解释道:
“范先生说的有理,但是当年寿春城破之时,楚王身死,也无子嗣,楚王之位无人继承啊!”
“对啊,当年大王和诸位王子都死于战火之中,总要有个人来继承王位的!”
“他景驹能当楚王,为什么上柱国不行?”
刘邦见有人附和自己,就更加坦然自若。
“范先生,刘邦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这才有了刚才的提议,如果先生觉得不妥,刘邦就收回去不再提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范增不屑得说道:“大王和诸位王子是死于战火不假,但是大王子嗣这么多,就真的全部都葬身寿春了吗?”
“身为臣子,不想着去寻找遗落在外的王子,却想着另外立新君,这不是犯上作乱是什么?”
“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
“而陈胜起兵借的就是‘大楚兴’的名号,但是却不立楚王,而自立陈王,如此不得人心,难怪会不得长久。”
范增这句话说得很重,不仅把景驹秦嘉骂了个遍,就连陈胜也被骂了,殿内不少人是陈胜的旧部,听到范增的话后一时间群情激奋。
“范先生,您这话就不对了,既然你们不认可陈王,那为什么要接受陈王给你们的上柱国之职?”
“这个只有项将军担得起,给你们,你们谁能承担反秦大业?而诸位纷纷归附,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大楚的忠臣,所以现在必须找到楚王后裔,恢复楚国!”
“可是范先生,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能保证还有公子在世上呢?”
“没有找怎么知道找不到?”范增固执说道,“大王当年那么多子嗣,肯定有不少流落街头的,一日没楚王,大楚一日无法复国!”
“范先生,如果说一直找不到楚王,这楚王的位子总不能一直空着吧?现在群龙无首,都盼着有人能够一统三军呢!”
“不慌。”范增淡淡一笑,“有个叫陈平的人跟老夫说过,他当年遇过一个在宫殿里当差的侍卫,根据侍卫的说辞,楚王尚有一个血脉遗落人间,大致在淮南一带,我们全力搜寻的话很快就会找到。”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刘邦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皮笑肉不笑得应和。
易小川是知道这个人的,而且这个人也称楚怀王。
易小川见时局明朗,便走出来说道:“上柱国,范先生,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个公子一定还在人世。”
有些人认出来是易小川,知道他是这次战役的头等功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笃定,难不成他知道王子的下落?
项梁,范增也没想到易小川会如此自信。
刘邦和张良这时候慌了,因为易小川现在的神情他们见过,当初就是这样一语道出他们二人身份的。
“易将军,你肯定?”项梁发问。
而项梁的发言也等于表态他并无二心,他依旧还是楚国的忠臣。
“愿令军状!”
项梁反而被易小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范增的意思他明白了,但是这易小川是从哪儿找到公子消息的?他怎么之前没说过呢?
既然有人选择站台,那肯定就会有人来拆台,易小川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应和道:
“既然易将军这么笃信公子尚在人世,不如就由您亲自寻找如何?”
项梁沉默片刻,最终也试探性问道:“小川,你可有把握找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