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雷随着尘埃的流动而来回浮动。为了避免触发空雷,给行知不远的同伴舰队带来危险,魄阡控制着太空服的反推装置,小心翼翼地往下而落。一旦遇到靠近的空雷,便用灵力避开其触发器,将其轻轻推开,抑或是将其干扰失效。行星不是很大,在魄阡降落了半个多小时后,弗莱耶斯部下的空雷阵变得稀疏,四周的星景渐渐被随风搅动的辐射尘埃所遮掩。最后当魄阡继续下落到距离下方的一片光海百米多高的位置,身周发光的尘埃掠过太空服的面罩,虽小的颗粒在上方发出碰撞的声音,此时他的眼前便只剩下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暴风雪”和四周时不时一闪而逝的雷电霹雳。魄阡最后落到一些*的堆积尘埃上,随即身体立刻开始下陷,直到双脚没入过半后才停下。他抬头看着头顶的空雷,确认安全后又试着在尘埃之中走了几步,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阻力,就像是在水里行走一般。整个过程除了太空服的报警声太过吵闹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这时,魄阡的太空服内,头罩上的通讯器中传来李将军的话音。“魄董,下面的情况还好吗?弗莱耶斯殿下的谜题您解开了没有?”
“不必担心我,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了李将军,舰队已经到达安全区域了吗?”
魄阡一边在尘埃之中游走一边回答李将军的问话,随即便听见通讯器里一阵微弱的松了口气的喘息声。“舰队已经远离了星体,不过考虑到您的安全,我留下了一支突击队在那边。”
魄阡皱眉。“这怎么行?李将军,你立刻把那支队伍调走。我的安全,还用不着别人用不必要的牺牲来铺垫!而且有他们在我头上,我得分心去考虑他们的安全,没法专心对付珀乌迪的人!”
魄阡的语气中略带着几分怒意,不过更多的是语调之中的克制。原本处于保证魄阡安全的李将军,被后者如此责怪式的说辞弄得有些尴尬,只好应了一声,让留在星体上方的突击队立刻返回。得到李将军执行命令的回应后,魄阡便切断了通讯器,倚靠着在星体上嗅探到的一丝灵力气息,往远方看不见边际的尘埃平原而去。平原很大,而且埋在尘埃下方的地面非常地凹凸不平且棱角分明,虽然脚下星体的体积也就月球般大小,引力却比后者小了大半,但魄阡走起来还是十分硌脚。魄阡释放出灵力,随手从尘埃之中拎出一块脚下的碎块一看,那是一块发着辐射荧光的金属。太空服中的辐射仪器随着触碰到这块金属后,便发出相比刚才更加尖锐的警报声。但是魄阡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手中这块经似乎过细致加工的放射性金属吸引。加上这种自然间几乎无法见到的超级放射性,魄阡断定这很有可能就是人工产物。话句话说,此刻他脚下踩着的星体,多半真的是神族人所制造的恒星的启动部分,因此这里完全可以算是一处非常危险的地方。但是魄阡不太理解的是,弗莱耶斯为什么要把铃桥和他的追随者们赶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为自己设下阻碍,逼着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因此为了弄清楚弗莱耶斯的盘算,找到珀乌迪的残部是魄阡目前唯一的手段。降落之前,为了避免在星体上漫无目的的寻索,魄阡所跳下的位置,其离珀乌迪飞船的水平距离实际上也就是几公里的距离。虽然在降落的过程中,由于辐射风暴和空雷的原因,魄阡中途不得不多次改变下落方向,但大致的方位他却记得清楚了很多。只是让魄阡稍有些不安的,是在珀乌迪残余飞船的方向,那是和他脑海中察觉到的微弱灵力的波动传播方向,完全就是在一个方向之上。虽然身处辐射尘埃构成的浓雾中,魄阡依然不必依靠肉眼去确定,就能肯定这二者的确是出于一点。——————走着走着,魄阡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一艘已经被辐射尘埃埋没了船体过半的飞船,就斜塌着倒在尘埃之中。这便是铃桥离开神族领域时所乘坐的旗舰。不过这时,这艘曾今经过神族前皇帝列加里斯之手的战舰,经历了神役战争的洗礼,又被神族人的火炮不断摧击,现在早已是残破不堪,像一只因折断羽翼而落入沙漠之中无法脱身的鸟类。魄阡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报应这种有些玄乎的说法,但是当他发现飞船的舱门已经开启,进入其中的阶梯已经降下时,原本还在打趣伊兰卡特叛徒的命运的魄阡,神色之中浮现过一丝不太乐观的情绪。魄阡快步走到飞船旁边,站在降下的阶梯旁往里面看去。里面是一处空空荡荡的空房间,什么人的影子也没有,光尘已经弥漫到其中,但因为船内的灯光更为明亮,因此里面的情形看上去就是些微弱的辐射光芒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辐射迹象。可是魄阡明白,但实际由于这些辐射的杀伤已经从李将军等人的口中得以确认,虽然船舱之中只是包含了密度远小于外面情况的辐射尘埃,但从普通人体的角度来看,单论杀伤力的话,却早已和外面的情况大同小异。魄阡担心铃桥等人已经被辐射杀死,于是快步进入到飞船之中。之前魄阡感觉到的灵力就在飞船里。他能意识到,这股灵力感觉上十分地混乱,而且几股灵力同时被聚在一起,相互之间虽然有兼容的部分,却也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就像是一杯调得差了些的什锦果汁。一路顺着灵力往飞船的深处走去,魄阡很快停在了某处过道的金属墙壁上,目光直视其中。裂隙之后是一处房间,但房间之中没有灯光。然而由于没有灯光而导致的昏暗程度,在魄阡看来却已经无法用这个词来准确形容,使用“纯暗”或者“漆黑”来形容,倒是更贴切一些。这黑暗就如同是黑体被光线照射,又将光线完全吸收后的颜色一般,就像黑洞,人类光是想要看清它们真正的模样,光是靠肉眼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只是对于魄阡来说,他观察的方法,除去眼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灵力的感知。在这样一个层面上,他不仅能察觉到周围环境的改变,也能看清楚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想起一件事。”
魄阡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目光却不屑一顾地看着面前的黑暗,“在沙漠之中有一种虫子。它会在沙漠里打一个漏斗状的深坑,然后等待猎物失足落进其中,便将其抓住杀死并将其吃掉。”
魄阡停下口中的话语,看着毫无动静的黑暗,淡淡一哼。“这种虫子非常凶猛,我猜可能是因为它们天生的伏击技术是行之有效的,因此总是能给予它们很大的自信,也造就了它们杀戮时的凶悍气势。”
魄阡走到裂口前不到半步的距离停下,“但是,一旦设下的陷阱被猎人发现,那就反而成为了捕猎者寻找到它们的标记。”
通道之中沉默了片刻。突然,只见黑暗之中,一只有人脑袋大小的眼睛猛然睁开,恶狠狠地直看着外面的魄阡,一阵如同重低音音响般轰鸣的喊话声从墙壁上切开的通道口传出。“魄……阡……!”
一阵涌动随着喊叫而起,通道口中的黑暗开始如同黑烟般扭动起来,一只烟雾幻化成的手臂从中伸出,要去抓外面的魄阡,但被后者先一步后撤避开。黑影一次没有成功,便将黑烟凝聚的手臂往外伸出,结果还没等它这么做,魄阡的光鞭随后而来,将黑烟斩断。黑烟主人发出一声哀嚎,连忙将断掉的黑烟部分收了回去,没过多久,又开始试着往外面伸过手来。魄阡见黑烟不会消散,便启动了通讯器的传讯功能。“珀乌迪人的飞船上发现了疑似领军者的存在,李将军,立刻指挥军队进入警戒状态。”
魄阡话语刚说完,一道一人多高的黑影从那边的缝隙中窜了出来,漂浮在空中,顺着通道向魄阡俯冲而来,挥舞出一道灵力劈向后者。只听魄阡身上的太空服一阵这段后劈裂的声响,太空服被从头到脚斩断成两半,然而却不见魄阡在其中的身影。黑影摇摇晃晃地站在太空服一旁,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无神地站在原地,四下寻找魄阡的踪迹。这时,只是身后一阵轻微的靴底和金属地板的碰撞声,黑影便转身扑向那边。不料它还没将对方扑倒,猛然间便被迎面而来的一股灵力撞在面颊之上。黑影被灵力撞得反身弹射而出,但在凌空化作一团黑雾后,又快速窜回裂缝之中。刚才的一击自然出自于魄阡。“领军者的灵魂大同小异,只要稍加辨别就能看出。”
魄阡看着黑影消失的裂缝,一边往那边走过去,一边说道,“但是,虽然你体内的灵魂有一部分是出于神族人之手,不过那另外的小部分里,确实是有着人类的成分。说,你是谁?”
黑影没有任何回答,魄阡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语。为了确定里面的情况,魄阡释放出灵力驱散开身体周围的辐射尘埃,往裂缝里面而去。刚一走进其中,魄阡便感觉到身体周围有一股充斥着压迫感灵力。前者抬手一挥,附着在手上的灵力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在四周的黑暗里切开一道裂口。而后魄阡径直往前方而去,在一抬安置着三个容器的奇怪仪器前停下。他抬手劈开黑烟一看,只见一个漆黑的人型身躯就坐在仪器的座位上,勾着头,浑身上下站满了如同沥青一般的漆黑物质,就像是落进了沥青桶中的人从里面爬出来,然后筋疲力尽地坐在座位上垂头休息。魄阡见对方没有应答,犹豫片刻,决定再向对方进行最后一次确认。“我警告你,我可没有太多耐心。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谁?如果你不回答,我就把你当成站在神族人那边的领军者,然后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了!”
面对魄阡的问话,漆黑的人依旧没有动静。魄阡不打算再等待,将身周的灵力凝聚成型,瞄准怪人的脑门便准备动手。不过却在这时,那漆黑的人型怪物口中突然发出什么支支吾吾的嗓音。魄阡定睛一看,发现人型怪物的脸上有着看上去非常艰苦的神色,抽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的嘴角,好像的确是有什么言语上的困难,有什么话要向魄阡说却又说不出口。“说不出话?好吧,那我问你,你点头摇头来回答。”
听到魄阡的话,怪人艰难地点了点头。可魄阡刚准备问,那怪人却猛地一抬头,漆黑的皮肤下,一双眼睛睁得通圆地看着他。它的眼神像是好奇,又像是惊异,却又无法从中感受到某种思绪下的情绪,倒更像是某种陷入疯狂的人或生物的状态。它微微地张开了僵硬的下颚,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魄阡发出咆哮。扭动着被绑在仪器上身体,体表的黑色灵力变得像是石油一样,不断地伸出触须,往魄阡所在的位置而来。“魄……阡……”怪物又一次喊叫着魄阡的名字。它的手臂完全溶解为液态,挣脱了束缚在手上的枷锁后再次凝聚,甩着油滴便扑向魄阡。但是看着扑向自己的怪物,魄阡却不知道该不该把对方算作自己的击杀对象。在他看来,这怪物绝对是领军者不会错,但同时他又发现这怪物似乎还保留了一些人性。他虽然脾气不是很好,倒也绝对不会杀害无辜的人,因而迟迟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