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偶尔能听见远处街道上的稀疏枪声,不知道是有塞斯人残余还是什么人闲暇时的放枪。不过路人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对于远处的情况,他们相信起义军的同胞能完美解决。悬浮出租车穿行过十多条街道后,于一处道路旁停下。众人下车,在老云贵的带领下朝着街道旁的小区路口走去,那便是他家所在。小区入口旁堆满了被毁坏的装甲残片,零零星星的悬浮式清理机器人正在清除墙壁上有些瘆人的血迹,毫无疑问是指挥的人断定不会再有血迹沾染上去了才让机器人这么做的——战争结束的结论已经被人们接受。魄阡看了一眼通讯器的时间,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从他来到这艘泰坦上,远离了星盟游骑团无所事事时却多少有些保证生物钟的规律生活,整个人早已失去了时间性。他们用一周的时间攻破了列加里斯的首都,这样的战绩不可谓不令人咋舌。不过在这样一番咋舌操作和欢呼后,在这泰坦上,不过是多多少少的余味和所有人的倦意,有的人不得不继续奋斗,有的人则必须修生养息,然后又要继续奋斗,因此连休息都得有战略性才行。走进小区中,魄阡歪着头摁了摁太阳穴,疲惫因为刚才的乘车似乎又有些渗入他的脑袋里,就连一旁的藏獒的猛吠声,对他来说都显得像是摇篮曲一般柔和。可能是因为老云贵的两只藏獒并不是冲着魄阡叫唤的缘故,这一点从一旁害怕得躲到魄阡身后的杨冯和讼河桥脸上可以看出来。老云贵准备呵住二犬,却见二犬早他一步停住了吼叫,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魄阡身后的杨讼二人。老云贵见状拍了拍手,两条藏獒便乖乖返回他们在某处楼道内的窝里。前者回身看看站在其他人最前面的魄阡,见他一脸倦意,气色已远不如之前和戈多交那手般锋芒,便知其长时间和塞斯帝国士兵交手,力气已然见底。只是老云贵感觉很惊讶。从魄阡和他的同伴见面,他都未曾见其有如此疲惫的模样。而且乘坐半个小时的出租,他本应该得到些休息,精神更加清醒些才对。可从离开出租车开始,魄阡的神色变化他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从清醒到迷离,显得更加疲惫了。这显然不合理。老云贵回身,目光扫过楼道间嬉戏打闹的两条藏獒,他明白了。藏獒虽然是超一流的猛犬,终究还是犬。犬这种动物,遇到比自己弱的自然就显得很生猛;而遇到比自己强的,那就显得比较拘谨,甚至要是像天生性情柔弱的犬类甚至会因此而逃跑。不过,藏獒既然是猛犬,那对于这种连老虎都敢上去打斗一番的尤物来说,强弱的定义自然是非常高的。现在在这样的前提下,在看见一行陌生人进入自己主人的领域,自己的两条藏獒只敢冲着杨冯和讼河桥吼叫。而后在面对魄阡却表现出犹豫,甚至连低吼都没有,说明它们能察觉到魄阡身上被它们认定为“绝对强大”的气息,因此显得畏缩。可能也就是当时魄阡没精神搭理它们,因此才没出现两条藏獒被一个快睡着的年轻男子吓跑的洋相来。不过这也就是表象下的一点分析,但老云贵的考虑更深了些,因为他这样的分析,只是为了解释魄阡的反常疲惫从何而来而已。现在老云贵既然知道魄阡那副倦意之下还存着一丝迫人的气场,又加上刚才的一番思绪,他也就完全明白了。毕竟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普通面包师,当年却也是魂氏一族的族长,被人陷害而逐出家族后,整天过着舔刀口的日子的,魄阡这样子,和当年的他再像不过了。定是魄阡强行绷紧神经而隐藏了倦意,一直到他认为一切已经安稳,才显露出实情,只剩下因为习惯而残留的些许强硬而已。至于一直没有被自己察觉,老云贵也只能说是后生可畏,戈多无悔了。“头儿?你这……”见藏獒离开,走到魄阡身旁的讼河桥看了前者一眼,却发现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导致众人停下来的缘故,魄阡竟然抱着手就睡着了。赶紧抬起打着绷带的手对后面的奎奎和科莫泽挥了挥手,后者连忙走上前来扶着魄阡,免得他摔倒。众人看向老云贵,后者无奈一笑,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后者便将他们的队长放到壮汉杨冯的背上背着,跟着老云贵往面包铺走去。来到面包铺门口,几人便看见出门迎接父亲和众人的江芸。她的手上还沾着面粉灰,看见老云贵身后的杨冯他们,神色有些欣喜又有些尴尬。“小芸,你表哥六七天没睡了。”
老云贵抬手指了指魄阡说道,“我那屋子太脏,带他去你那边休息休息,顺便你再拿些面包给这些人吃,我想坐了这么久拿些人的牢房他们肯定都饿了。”
“我房间吗?”
江芸一愣,看着杨冯背上的魄阡,很是难为情。“当然是你房间了。”
老云贵拍了拍江芸的脑袋说道,“去吧,等你弄完。来你干妈家,她有些事和你说。”
听见老云贵要让魄阡去自己房间休息,江芸脸色微红,但又不能反对父亲的决定,只好允许,带着众人往店内走去。一行众人都看了一眼魄阡,各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看见,跟着走进店铺。走出江芸的房间,一行人被带到店铺门口的一处临时搭建的桌位处坐下。江芸走进店铺为他们准备面包,其他人则面面相觑。毕竟刚刚被就出来,救出他们的主角又不在,他们也不知道该扯些什么。“真的好吗?总部那边可是让我们赶紧回去复命啊。”
奎奎趴在桌子上说道。杨冯看了奎奎一眼。“老铁不在,就我们回去,我心里其实感觉也很难在。”
杨冯叹着气说。奎奎从桌子上爬起来,撅起嘴看着杨冯。“啊?我还以为你刚才和老大说的肯定能救回副队长的话是真的!”
奎奎失望地说着,却被一旁的杨讼二人一阵鄙视他连这么粗浅的劝话都听不出来。杨冯抱头往身后的座位上一靠,望着头顶被四方高楼围住的一方人造天空。“差点连命都没了啊……要不是星盟联军战胜了塞斯海盗们。”
杨冯叹着气说着,低头看了看面前如同逃难的队友,坐起身问道,“讲真的,经历了这些苦日子,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继续给游骑团拼命?”
几个人看着杨冯。“我?”
杨冯挑起半边眉毛,歪眼嘟嘴地说道,“我……还是不走了,毕竟boss为了我们都闯到这来了,我不敢说现在能做到这里和你们先聊都是他一个的功劳。但是,boss对于我杨冯来说,他是一个我值得拿命为他做事的人,这绝不是假话,我杨冯喜欢魄阡……靠,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喜欢,是兄弟之间的那种感情……就敬佩,行了吧!”
杨冯拍着桌子。“总之,我绝对不走,除了上茅坑,boss到哪我到哪。”
说完,杨冯往座椅背上一靠,用眼神看了对面的科莫泽一眼。科莫泽皱眉。“看我干什么?我要是现在提前离开,地球那边的法院立刻会启动原先的审判,定我死刑。横竖都是死,回去干什么?”
科莫泽没好气地说着。“切,不想回去就不想回去嘛,扯这么多。”
杨冯嘀咕着,又看了看奎奎。“啊?我?我还没玩够呢!”
奎奎摆着手说道。众人把目光投向讼河桥,只见他神色低沉,一个人在旁边低头思考着什么事情。杨冯感觉事情有些不对,拍了拍讼河桥的肩。“怎么,四九,你不想干了?”
杨冯问讼河桥,后者没有回话,也没有表态。奎奎叹了口气,杨冯听见,问他为什么叹气。奎奎双手一摊开,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是很明白吗?老讼他要回去了呗。”
奎奎说道。杨冯一愣,生气地抓着讼河桥的肩膀,像刚才摇魄阡那样使力摇了起来,把后者摇得东倒西歪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前者。“你说得对啊,老杨!”
讼河桥对杨冯说道。“我说啥了我?”
杨冯一头雾水。讼河桥坐起身子,看着杨冯。“你刚才不是说,这里解放了吗?”
讼河桥低头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就寻思着,既然解放了,,形式逆转了,当初的坏蛋们现在成阶下囚了,为什么我刚才在看见那个被抓了的……嗯……就那个混蛋的时候,愣是没敢上去抽他一耳光呢?遗憾啊!天大的遗憾!”
杨冯一愣,想了想,好像意识到什么。“你说的那个混蛋,是那个测量你身……呜……”杨冯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立刻被吓得跳起身来的讼河桥捂住嘴。只见讼河桥神色惊恐万分,使劲揪住杨冯的衣领,把脸凑到杨冯面前,一副阴沉如魔鬼的模样看着对方,小声同其说了几句,后者满头大汗地点点头,讼河桥这才松手。这一幕把奎奎和科莫泽看得一头雾水,问杨讼二人在说什么。“啊?没什么,我和四九说些往事而已。”
杨冯解释到,却立刻感觉一旁的讼河桥用力踩了他一脚,疼得他满头大汗却不敢表露出来。“四九?”
奎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杨冯,又看看讼河桥,满脸疑惑,“我以前从来没有见你叫老讼‘四九’,这个‘四九’是啥意思啊?”
杨冯又是一愣,尴尬地笑着看了讼河桥一眼,见后者如同恶魔一样的双眼,只好装起傻来。然而奎奎本身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见杨冯这般不愿说出实情,反而更加想知道实际情况,不停地询问杨冯‘四九’这个外号的来历,逼得杨冯无路可退。“四九……四九……”杨冯使力搓着下巴,突然好想眼前一亮的样子,“哦,是出生那年啊,四九年,哈哈,四九年。”
“哦,这样啊。”
奎奎恍然大悟,点着头看着讼河桥,“想不到,原来老讼你都二十七岁了,我还以为你和我差不多一般大的。”
讼河桥一撇嘴,显然对于杨冯这个谎话很不满意,低声说着“我才二十一岁”,随即被杨冯偷偷用手肘顶了顶,暗示他见好就收,因此只好作罢。没过多久,江芸准备好了一筐新鲜的烤面包端到众人的桌位上。众人看着桌子上烤的金黄的奶香面包,虽然已经忍不住地狂吞口水,还是同江芸道了声谢,同时请她代为向老云贵道声谢后,待其离开,一行人再也把持不住,抓起桌子上的面包便是一顿狂噎。回想起之前被塞斯海盗奴役的苦楚,如今的几片面包,实在可以等同久旱后的甘露了。——————离开了店铺,江芸因为之前老云贵的交代而来到小区的楼下。她沿着楼道来到四楼,见房门开着,便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家中,正见到坐在客厅沙发上同自己的干爹干妈交谈的父亲。三人见江芸,那江芸的干妈面露疼爱的喜色,对其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干妈干爹好。”
江芸先是同二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坐到二者身旁的沙发上,只是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让江芸总感觉对方有什么事情要告知自己。果然,随着自己加入到三位长辈的谈话之中后,立刻被后者一番试探性地询问,诸如“年龄多大了”,“将来有什么打算”,“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样的人”。直到最后,江芸实在不好意思回答,低头红着脸逃避对方的提问。见干女儿不愿回答,夫妻二人犯难。见他们无可奈何,一旁深知江芸脾气的老云贵叹着气,只好走到江芸身旁坐下,看着女儿迎来的目光,索性就直接了当地开天窗说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