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四周剧烈的震动依旧,白晖有些担心侄子出什么事情,便让死徒和江芸跟随一伙攻入中心区的起义军而行,他则准备返回原先的主机室寻找魄阡。死徒知道自己的能力无法伤及戈多,甚至常常反过来干扰其他人,无法绑上白晖什么忙的他表示无异议,便分道而行。白晖一路上避开交火的双方势力返回到主机室的门口,看着已经塌陷的地板下方的楼层足有二十来米的距离,无法抵达对面,只好纵身跳到一处尚连在地板断裂处的倾斜坡上,沿着斜坡往下跑出十来米远,来到下一层。四下打量了一番,白晖发现自己正在一处供塞斯军官消遣的休息场所,原本的粉红色光还在闪烁,桌子上杯子里的酒水多只是喝掉一半,无疑这些人察觉到头顶的天花板快要塌落下来,提前走了,所以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身影。白晖站在房间中,目光沿着上层主机室的方向看去,只到一半便被墙壁拦住。于是走到房间的门栏处,朝着外面探出半张脸看了两眼,确定没有敌人后,走出房门朝旁边的房间过去。随着白晖朝着前方走去,头顶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剧烈,在他听来,简直像炮弹在耳边爆炸开来一样。白晖捂着耳朵来到房间门口,试着摁下开关却不见自动门开启,这才自动门已经失去电力供应。他把头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房门的两扇门板间因为震动而留出了一指头宽的缝隙,便试着用手沿着房门的缝隙拽了拽,然而房门却纹丝不动。随着头顶又是一震轰鸣,几粒细小的碎末从缝隙中弹出,打在白晖的脸上。后者拍了拍脸上的尘土,才发现原来这缝隙可以看见内部的情形,便趴倒那边,从缝隙中往里面看去。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塞斯士兵的尸体和巨大的金属地板,尸体和金属板碎片落在地上相互堆叠,足足堆出一座山丘来。而随着他将脸更加靠近门缝,房间中的声音也传到他的耳中。脚步声,特殊的金属质感的摩擦声,空气被压缩后爆炸的声音,能量武器特有的炸裂声,这些声音不断地交错着传到白晖耳中,每每总有一阵剧烈的摇晃随后而来。白晖沿着门缝朝着房间内继续寻找着,他不断地往地上蹲伏下去,想看清上方的主机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一番努力下来,却只能看见上方主机室的天花板而已,无论如何都看不见魄阡和戈多二人的身影。白晖无奈,反身做到地上,背靠着房门。突然间,他似乎听见身后的房间内有什么人的闷哼,赶紧转身又往里面探了一眼,沿着门缝一番上下探视后,还真是看见一个人的小半身子。从那身子身上的服装,白晖无法认清对方到底是魄阡还是戈多,只是见其蹲伏的姿势和喘息的动作来看,似乎是打斗中比较吃力的一方。白晖心生紧张,他想喊一声侄子的名字,话却到嗓子眼又收了回去,担心自己的喊话会让魄阡分神,只好在心里边默念此人不是魄阡。只是这样的想法,又让白晖感觉有些纠结。他和戈多毕竟是共事多年的同时和朋友,如今对方抓了星盟的人来到塞斯这里做他们的管事,白晖他是一万个不理解。虽然当时知晓塞斯实力的双面间谍,也就是戈多,这方面他是很清楚的。同样的,戈多也肯定明白,对上星盟那些的军队,塞斯人的军团肯定是占了八成的优势。然而问题就在于白晖多少是了解了些戈多的性格的。尽管戈多的性格变化无常,然而始终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他并非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更别提对塞斯和塞斯背后的神族人有恨意的戈多,要多失智才会违背心愿地帮他们。所以白晖无法理解。从戈多抓走游骑团六十四队的人,星盟内部确实他叛变的消息后,白晖就一直想再见戈多一次,当面问他的想法,把这件事搞清楚。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和戈多交谈,事情就发展到了自己的侄子和这个昔日的同事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一旦这二人最终打出个你死我活,他那一肚子的疑问,怕就是要变成一辈子的疑问,或是一辈子的怨恨了。白晖气馁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然而还没等他把心思捋清楚,身后的房间突然传出一阵远比之前的每一次的撞击更为猛烈的冲击,甚至把站在门外的白晖都冲的得头脑发眩,翻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甩了甩还在晕乎乎的头,白晖回眼看着身后的房门。房间内部的打斗声愈加剧烈和急促,破碎的金属板落在地上的声音甚至已经快和雨点落地一致,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白晖已经不敢想象魄阡和戈多此时的交手是如何超人类的一番景象,只能祈祷魄阡不要出事,不然他真的无言面对他已经过世的父母。面前的房门板一阵巨响,将分神的白晖吓了一条,后者刚准备侧身躲开的时候,却发现门板上露出什么东西来。白晖定睛一看,那是一支小拇指般细长的刀身,将三寸宽的门板钉穿,露出尖锐的部分来,一眼便认出那是戈多的暗器之一。从这一击的威力来看,戈多肯定是下了死手,毫无留魄阡性命的意思。正当白晖看着那刀尖若有所思的时候,不知何时他身后通道内走出来一个人,一路来到白晖的身后,顺着前者的目光往房门上看了一眼,正瞧见那钉穿门板的刀尖。“魂氏刀法……”那人说道。白晖冷不丁地听见身后的人说话,下意识地要取出双枪防备,转身一看,原来是之前和他们分离后,竟一路从上层打到这里的老云贵,便放下准备取枪的双手。“魂老前辈,又见面了。”
老云贵看了白晖一眼,叹了口气,走到门边看着上面的刀身,突然闭上眼睛,不做任何动作,没过多久,又突然念叨起来。“魂氏刀法,长中短投。精其一者,可为人师。精其二者,万人之上。精其三者,雄踞一方。集大成者,重雄俯首,名垂青史。”
老云贵如是说着,回身睁开眼抬头看着白晖,“昔日短刀宗的外孙,远离我那族群内惯有的习刀之人的浮躁,悟出如此短投二刀法,可敬,可畏。”
见老云贵单是靠着听闻便在如此短暂的功夫内断定魄阡所习的魂氏刀法和水平,又闻其如此夸奖魄阡,白晖赶紧走到老云贵身旁。“老前辈,他们之间,谁的功夫更胜对方一些?”
白晖问老云贵。老云贵低头沉思片刻,随即便断定魄阡的技法更胜对方一筹,然而又表现出一副忧虑的神色。“怎么?您不是说魄阡更胜一筹?”
白晖急着追问,手心里不觉拽着一把汗。老云贵点点头,但还是又摇着头,见白晖要上前抓自己的手,赶紧挥了挥,解释给他自己的担心。按道理来说,魄阡的技法更胜对方一筹,的确是不小的优势。但是老云贵从房间中的打斗声来判断,占下风的反而是魄阡。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在房间中的两个人并非完全是在拼体术和技法,而是在拼这个高科技的太空时代里,任何奇幻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人身上的名为“超能力”的东西。这是老云贵所擅长的范围外的东西,他顶多是从双方出招收招的身法稳定来判定时局,但要判定双方谁的总体实力更强,他也无能为力。白晖眉头紧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在这时通讯器内传来消息,打开一看,是列加里斯上的联军传来的消息。就在刚才,负责攻占列加里斯上关押六十四队监狱的部队已经成功被联军夺取,此时他们正在逐一确认监狱中的犯人身份,将内部可以放出来的人都释放出来。并且联军已经发现了被关在监狱内的六十四队人员,除了已经被当成人质带走的铁志侃不见踪影,其他人都还活着,只是逃跑的杨冯和讼河桥因为被抓回去而吃了皮肉苦,现在正在接受治疗。得知魄阡挂念的同伴安全,白晖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走到房门便想要门缝往里面看,却突然被身边的老云贵一把抓住肩膀往后一拽,一柄尖刀正沿着门缝射出,刺到金属地板上,刀身完全刺入到金属板里。如果不是老云贵手快,白晖绝对难逃一死。“他知道你在这里。”
老云贵对白晖说,但随即又补充道,“不,他们两个都知道你在这里,那个叫魄阡的孩子,刚才好像要出手拦下这支飞刀,但是没来得及。”
白晖一愣,看着地面上的尖刀,又看着房门上的尖刀,这才弄明白,原来这是戈多对自己下的警告通牒。他又想着老云贵说的话,知道自己不仅没能帮上侄子,反而还让其分神要为自己拦下要自己性命的飞刀,心中万分自责。“大侄子,我走了!杨冯那些小子我们已经就出来了,我和他们在外面等你!别死了……不然我以后也死了会被你天堂里的老爹老妈混合双打的!”
白晖低头吼道,最后看了房门一眼,咬着牙往回路快步离去。——————房间内,听见下方传来的白晖的话语,又见白晖已然离去,魄阡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喉咙里凝固了好几次的血液已经让他嗓子黏着僵硬得难以发声,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从之前打了一针药剂开始,面前的戈多实力暴涨,而且几番交手后也毫无退却的迹象,好几次重击魄阡,以至于后者现在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痕。汗水顺着皮肤留下,将伤口刺激得十分疼痛难忍。魄阡已经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将会精疲力尽而败给面前的戈多,因此从刚才开始就不顾一切地全力发动攻击,这段时间内他所学到的都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却始终难以攻破戈多身周那股看不见的力场。魄阡知道他不能放弃,不仅是因为这里毫无退路。来到列加里斯上本来是意外,可现在就是救出自己的朋友们。现在朋友们都就出来了,结果连面都见不到就倒下了,恐怕就算是魄阡他自己都不会同意。魄阡从靴子里将自己的匕丨首连带着刀鞘一起抽出,把抽出刀身把刀鞘丢到一边的地上,握住刀柄,甩出魂鞭便冲向戈多,避开了对方的冲击后,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然而就在双方的武器刀刃相对撞上,双方随即开始较量力道的时候,原本神志都有些模糊的魄阡突然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立刻清醒过来,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对方的力道不知为何原因,相比之前的那般怪力消退了大概三成左右。魄阡突然发力推出刀身。意外发生了,被魄阡力道如此一推,戈多竟然后跳开来,在落地后退几步后,依旧做出防备的姿态,只是气势不如方才那般强盛了——戈多的药效快要过了。魄阡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察觉到机会来了的他立刻追击而上,看着面前依旧面色沉着的戈多,双方展开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刀法对抗。二人犹如电光火石般的招式换做常人,一刺一挑之间,恐怕连一招都无法接下。然而结果正如下方房间外的老云贵所说一样,戈多的身法虽然了得,魄阡却更胜一筹。一番过招下来,没有了之前怪力加持下的戈多,被魄阡逼得连连退却。这一幕,和当初在冥王星上的场景截然相反。双方再次拉开距离后,察觉到药力完全消退了的戈多,低头瞥了一眼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又抬眼看着面前还在防备自己的魄阡,深吸了口气,突然笑了笑,接着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地板上,太阳穴处的血管爆裂,鲜血因为撞击溅出半米多远,止不住地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