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6年11月1日,正午十二时。在得到前线传来魂氏群岛上最后一块区域捷报的消息后,已经在战舰之中等候多时的九五紧锁的眉头松缓了些许,在面前的汇报表单上填下完成二字。等负责将表单内容上报的人员离开后,被阻拦在室外的马崮这才被允许进入,正巧看见心情不错的九五神色憧憬地望着窗外。“老师。”
马崮叫了一声老师,但是后者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因不想打扰对方的好心情,马崮便识趣地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九五叫住。九五让马崮到他身边坐下,马崮便走到他的身旁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批神族人的间谍了吧?”
马崮问道。“应该是。”
九五回答,“三派的肃清行动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除去这魂氏群岛的政治特殊性而无法彻查,其他三派能官到的、可以想到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掘地三尺地找过了。”
听见九五的结论,马崮的脸上也露出些许舒畅,看着九五的头上银灰色的头发若有所思。“祝贺你,老师。你这么多年来日夜所操心的事,现在基本上都被解决了。”
九五沧桑的面容下露出一丝笑意,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步险棋,我们赢了。”
九五拍着马崮的肩膀说,“不出意外的话,伊兰卡特的那些人应该已经把他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议程做了最后的决议。我想,最迟不到明天,我们和塞斯人的决战就会爆发。”
马崮点头,低眉琢磨了一番当前的情况。“不过也是戏剧。昨天那些人还明着说不能过早地发动决战,结果今天就一面调集兵力,一面开会讨论决战的事宜。难道那些人就不怕因为这件事,背负上一个朝九晚五的坏名声。”
马崮疑惑地说道。九五却摆了摆手,说伊兰卡特突然发生这种改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如此做的原因。据九五推断,只要塞斯还没倒下,这个原因就会一直威胁到伊兰卡特,所以伊兰卡特才会有如此巨大的决策改变。“这一点我和您想得一样。但我不清楚这个原因是什么?”
马崮听完九五的解释说道。九五站起身来。“原因不外乎人物二字。但伊兰卡特作为银河大商贩,它的经济力量没有谁可以与之匹敌,所以认为有什么能威胁到伊兰卡特的物。所以应该就是人。而这个人,要么是他存在即可严重破坏伊兰卡特生存秩序的人,反之则是他不存在就会严重破坏伊兰卡特生存秩序的人。总之,那是一个关乎到伊兰卡特核心利益的一个人或一群人。”
九五对马崮解释他的想法。“这样的人……等等,好像还真有一个!”
马崮突然领悟到九五的意思,话说道一半,犹豫地看着对方。“是有那么一个,而且还是当初我们把他送到星盟去的。”
九五背着手思考着说道,“说心里话,当初我其实是有些后悔把那孩子送去当游骑兵的。如果不是魂氏一族那边非逼着要我一视同仁不可,否则就是在侮辱他们。被对方把话说道这种地步,我也不得不就把此事定下。”
马崮叹了口气,说他前几天还见到那小子在星盟好好的,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竟然这倒霉事又让他给撞上了,联想起前不久才遇害的前伊兰卡特首领,感叹着后者这多灾多难的一家子,却把九五逗乐了。“不多灾多难,怕是也成不了伊兰卡特愿意为之就将大军倾巢而出的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老师,星盟那边让我现在立刻返回复命,我得在此告别了。”
马崮从椅子上站起身说道。九五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们这才行动了不到四个小时,星盟那边这么快就受到消息了?莫不是你这个间谍搞的鬼?”
九五对马崮说道,但语气中却透露着玩笑的气息。领悟其中含义的马崮只好承认他刚才已经把情况都汇报上去。应着九五此时心情好,马崮又说了几句圆场的话,在同九五告别之后就此离去,乘坐舰船上的悬浮载具,前往最近的军事太空站准备回到星盟总部。时至当天夜里,在马崮返回到星盟的时候,整个星盟内早已经被太阳系的惊天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路边的立体投影仪上,不停地循环报道着地球人密谋策划的这次惊骇世俗的行动——“屠神”行动。——————画面回到魄阡所在的血族飞船上。就在不久前,魄阡和血族人已经将具体行动磋商完毕。为了让接下来能更好地让星盟的友军配合攻击列加里斯,血魔内部虽然对此还是有不少争论,最后还是同意主动联系星盟那边正在赶来的军队,通知他们目前的情况和将来的作战细节。同时,在奴隶船那边,血魔用来迷惑塞斯人的飞船也已经顺利引诱到敌人的战船追击,在后者的围追堵截下他们的炮火毁成一块块残破碎片。本以为已经解决了魄阡,塞斯军官们的注意力再次转向被囚犯占领的奴隶飞船,但考虑到罗刹一贯对待奴隶反叛成功后的做法——先招降,失败后再派兵剿灭,犹豫不决的他们失去了毁灭奴隶船的理由,因而并不敢实施毁灭行动,只好让战船将其包围,同时尝试劝降对方。另一方面,为了让塞斯人放松警惕,奴隶船上的人谎称愿意接受招降,但这要等塞斯真正的掌权人罗刹回来后,双方再进行招降的谈判。军官们选择了妥协。这样一来,局面便得到一定的空余空间,让魄阡和血魔一族这边尽可能地创造出逆转局面的机会,从而将大伙从塞斯人的炮口下安全逃出。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半个小时后,在血魔飞船指挥室内的魄阡得到郑一德告诉他的消息,星盟那边已经同意配合他们攻入列加里斯,支援内部的起义军队。同时声明为解放列加里斯被独裁压迫的人而战的血魔一族,只要他们今后愿意站在人道和正义的理念上行事,星盟可以将其视为或是接纳其为盟友。不过哈斯拉顿表示他们并不打算加入星盟,但对于星盟的好意,他们血魔同样会以相同的方式反馈回去。经过一系列讨论,出于罗刹随时会赶回列加里斯,为接下来的战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血魔星盟双方都认为决战的时间不能过多推迟,因而最终将同塞斯人决战的时刻定在五个小时后。了解了具体情况的魄阡已经预感到一场恶战将要到来,而他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便开始检查起身上的装备是否已经就绪,活动着关节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怎么,急不可耐了?”
郑一德看着魄阡的一举一动说道。魄阡看了郑一德一眼,一边继续检查装备,同时冷哼一声。“从我一上你们飞船,你的注意力就一直没从我身上移开。你与其这样监视我,干脆找个笼子来把我关起来得了。”
郑一德抱起手,看着面前对他不屑一顾的魄阡,他对魄阡略带有讥讽的话语有些不满,但却无法反驳那其中一语中的的部分。魄阡直起腰活动着左臂,想试探着骨折后的手臂恢复到了什么地步,结果要比他想象的好了许多。魄阡也知道拒绝了人造骨骼的替换手术,他的左臂可能再也无法达到骨折前的水平,但就目前的状况,自由地用能量鞭作战还是可以的。“血魔和骴有什么区别吗?”
魄阡一边做着挥鞭的练习一边问身边的郑一德。郑一德皱着没有眉毛的眉头问魄阡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魄阡表示只是好奇。“两者能力都差不多,但骴没有灵魂,血魔有。”
郑一德回答道,魄阡神色像是明白了什么地点点头。“哦,难怪你们会怕业火。要换成只骴,我用业火怎么烧它都没用。”
魄阡说着,一旁的哈斯拉顿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回忆起之前在黑恶魔上交战的情景。“魄阡,我得提醒你,罗刹也是你口中说的‘一只骴’。”
库亚拉也听见了魄阡的话语,他看着面前的仪器,背对着魄阡说道。魄阡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走到库亚拉身旁。“你是说,塞斯人的首领,和我一样?”
魄阡问对方。“我觉得,他比你强,比在我们任何一个,甚至是比长祖都要强。只要那家伙还在这里,我们就几乎不会有胜算,所以我们才选了这么一个时机攻击列加里斯。”
库亚拉肯定地说道。魄阡难以置信地看了哈斯拉顿一眼,后者却完全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便足以体会到罗刹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五个小时的时间转眼过去大半,列加里斯上的军官却依旧没有发现他们正在被星盟赶来的舰队合围,这都要归功于这次的合围十分特殊。一面是正面战场接连取得胜利的星盟联军,把塞斯人扰得应对不暇,就连罗刹都被逼得去求援神族人。另一面则是从塞斯人手里解脱后便谋划反击,暗中派出间谍从内部进行破坏的血魔势力,因为塞斯人一直没有注意他们的存在,从而给了他们的间谍渗透机会,最后恰逢罗刹离开,这才开始计划最后的进攻,却又因机缘巧合而与星盟临阵联合。星盟的外部攻势加上血魔的内部渗透,这样一套突然而来的组合拳,塞斯人几乎无法事先知晓,只有当敌人的利刃刺到胸口前,可能才会有所反应。“好了,让所有负责突击的同伴们准备好。郑,你马上带魄阡去飞船上。”
库亚拉对郑一德说道。郑一德点头,抬起手对魄阡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立刻化作黑雾,像之前一想完全不顾后者的感受冲出了指挥室,后者也只好像在奴隶飞船上一样追了出去。“虽然接受了自己变成血魔的事实,郑的内心还是很矛盾。长祖,我担心这次他到了列加里斯上,能不能控制好自己。毕竟这次上去他们可是要动真格杀几个塞斯海盗的,虽然我知道他现在为了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如果他还没有忘记那段仇恨的话……”看着离开控指挥室的二人,库亚拉对身边的哈斯拉顿说道。哈斯拉顿看着旁边一块屏幕上投映出来的他和库亚拉的模样,闭上眼,回忆着数十年前他还是一名太阳系的月球共和国公民,后来被塞斯人俘虏,在实验室内被改造成为血魔的事情。这一切的痛苦,对于任何一个血魔都是无法忘怀的惨痛回忆,只要他们稍微陷入这种回忆,任何一个血魔都会难以自拔,最终陷入疯狂,成为塞斯人期待的杀戮机器。但哈斯拉顿已经学会控制并教会其他血魔如何控制这种情绪,在他的耐心指引下,陷入无限复仇怒火中的血魔开始渐渐又从新找回当初失去的人性。对于每一个真正意义上能被称之为血魔一族的血魔而言,哈斯拉顿,这个血魔就是他们的导师和再造者,将他称之为“长祖”便由此而来。“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心魔。虽然心魔不可能完全消失,但至少要让他在这种经历中学会如何去面对,这是身为血魔一族的领袖不可推卸的责任。”
哈斯拉顿说道。“是,我明白了,长祖。”
库亚拉点头说道。二人真说着,指挥室外走,负责指挥军队的夸格尔快步走了进来。“长祖,列加里斯那边传来消息。UV—S81已经带着先遣起义军就绪,随时都可以行动。另外,负责开战后的市民号召人员也已经就绪。”
夸格尔说道。“这次的作战,就全靠你们了。”
哈斯拉顿点着头对夸格尔和库亚拉说道,随后在二人的起身鞠躬下,离开了指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