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塞斯帝国内部,士兵也好,平民也罢,他们都对身为塞斯帝国的领袖罗刹怀着深深的恐惧。因为塞斯人一层层的阶级叠加而成的金字塔结构,是压迫和被压迫,主宰和被主宰的关系,而处在这金字塔顶端的就是罗刹。作为最高的主宰者,只要罗刹愿意,任何处在这金字塔之中的人,他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死,因为没有人可以制裁他。不过幸运的是,塞斯人的军队总是很强大,银河里面的其他种族都很怕他们,他们能够任意地从其他文明那里进行剥削和抢夺,而结果就是他们总是得到了很多好处。所以当这些人活在塞斯帝国的金字塔中时,他们在选择害怕一个人或者害怕一群人的时候,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但是,现在的塞斯人感到了更多的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不久前对星盟的围歼计划失利。那次失利,让塞斯人看家了,即使拥有十余艘泰坦,无数战舰的他们也无法战胜的敌人。而这样的敌人中,作为引领他们获得胜利的那一部分的人,才是让塞斯人感觉到恐惧的来源。而如果这样一个存在过于强大时,当他们出现在塞斯人的面前,然后又显现出不可思议的强大时,这种压迫力就会格外明显。因此,魄阡虽然只是平淡地自报了家门,在那军官听来却如同暴风雨中的轰雷,把他的大脑震得嗡嗡作响,看着魄阡却不敢做出任何行动。现在的他已经来不及责怪那些没有认真搜索星盟飞船的士兵,军官很清楚,只要面前这个叫魄阡的男人愿意,以他自己和跟随而来的士兵们的能力,也完全不是魄阡的对手。然而塞斯人也并非完全都是些盗贼暴徒。以这位军官的心境,身为这艘船上的一名军官,保护船的安全是他的责任,如果现在让他下跪或者如受惊的野兽般抱头鼠窜,受到那种侮辱,对他来说简直比死了变成骴还难受。所以,军官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并没有选择放弃对峙。看着面前的人没有打算逃跑的样子,魄阡有些意外,虽然从面前这个人的身上看不见任何对于战胜他自己的信心,倒也哼哼一笑,神情很随意。突然听见魄阡的笑声,又看见对方完全不把自己和其他士兵当回事,军官心中虽然感到受到侮辱而有些发怒,但头脑里所剩的些许的理智告诉他并不能冲动。“你笑什么?要是想动手的话,就尽管来好了。”
虽然那军官如此说道,但是背地里却对其他人做出了撤退的手势,不过并非是指所有人,只是不包括他罢了。原本就十分害怕,那些士兵中的一部分,在见到军官的手语后转身拔腿就跑。也有一部分士兵犹豫了片刻,知道被那军官的眼神凶了一下,只好服从命令迅速撤离的现场。这一切都没魄阡看在眼里。本来就有些意外于眼前的这个中个子男人不同于其他塞斯海盗,倒是的的确确像个军人的样子。现在又见这人在危机临头的时候,还能考虑到其他人的处境,魄阡不免有些替这人感到遗憾,遗憾这个人当初竟然选择了当个到处杀烧抢掠的星际海盗,而不是像是星盟军队或是再其次的银河之子那样的正派人物。当然,魄阡想着,或许是对方只是没有机会去选择罢了,就像他自己当初被九五那些人硬生生定为死人一个,然后威逼利诱地送到了星盟当个游骑兵一样。入口那边只剩下那塞斯军官一人,魄阡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陨石,沉思了片刻后,才抬腿缓缓迈向入口那边。塞斯军官看见魄阡向着他走了过去,经过这一会的思想斗争,早已做好必死觉悟的他,眼神显得非常平静。一抬手,军官对着他手臂上的通讯装置输入了什么后,只听那通讯器之中传出一阵细微的机械运作的声音。接着,只见军官的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先是手腕突然一颤,一条条鼓起的血管从仪器和皮肤紧贴的缝隙中蔓延而出,顺着他整条左臂往肩部爬去。军官的表情在这时显得有些痛苦,他咧着牙,手臂上的剧痛让他连忙后退好几步,身体向后一倒,靠在背后的墙壁上。“你在做什么?”
刚刚走出房间的魄阡意外地看着军官问道。被魄阡这么一问,军官惊异地抬头看着魄阡。他的手上并没有拿着武器,身子的前方朝着实验室出口的方向欲行又止,看着自己的神色中没有一丝杀意。这时军官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就没有打算和自己动手,因为在对方看来,他自己毫无胜算。“奇耻大辱!”
军官抱着已经布满暴起血管的左手吼道,他的脸变得惨白,眼珠已是血红到无法分清白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民间故事中所描述的恶鬼。他从身后取出两把小臂长的能量刀反手握住,准备和面前这个塞斯人的敌人决一死战。魄阡没有继续朝着出口那边走去,而是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眼神打量着他已经蔓延到脖子上的血管,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正朝着对方的脸颊延伸过去。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来加强自身,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看着对面忍受着痛苦的样子,显然是想和自己拼命,偏偏对方又觉得他在侮辱自己。魄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应下对方的挑战,抬手招了招,意思让对方出手。得到魄阡接下挑战的表态,那军官也就没有再继续发怒,一边摆出随时准备防备的姿势,缓缓绕着站在原地的魄阡周围,试图发现对方的破绽。而魄阡,只是随意地一抱手,做出思考着问题的样子,完全没在意对方正朝着他的身后而去。军官一直绕到魄阡的背后,在确认已经抵达对方视野的死角之后,猛地一个箭步而起,动作却十分轻盈安静,整个过程除了一丝丝衣物摩擦的响声,再也无法察觉到任何气息。不过以魄阡的耳力,这点信息却已经足够。他甚至没有利用特有的能力去感觉对方的灵魂,从决斗的一开始,对方的一举一动早就已被掌握的一清二楚。魄阡微微摇了摇头,这一幕被军官看得一清二楚。刚刚发动攻势的塞斯军官察觉到不对,还想收起攻击的时候却早已来不及,魄阡的右臂陡然爆发出血雾凝结成一团后袭向军官。血雾的速度之快,军官完全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就如此撞在上面,一阵闷沉的撞击声后,他整个人向后被撞飞五六米摔在地上,侧身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却再也无力起身,只能无力地用好的那只手支撑着身体。魄阡走到军官面前,眉头紧锁地低头看着对方面颊上已经快要蔓延到脑部的血管,片刻沉思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离开实验室,魄阡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朝着旁边的一处通道走去,避开了已经守在实验室这边各个出口的塞斯士兵,来到二楼的地方,面对着一处被桌凳之类的杂物堵住的通道开始清理起来。没过一会,之前那塞斯军官踉跄的身影也跟了过来,此时他已经摘掉手臂上的装置,虽然皮肤上突出的血管还没有消退,却已经没有继续朝着要害延伸。当军官走到实验室入口的时候,已经在实验室的入口处守卫了很久却迟迟没有见到魄阡的身影的几名塞斯军官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人出现。他们下意识地反应那就是敌人,便惊呼了一声,准备让其他人瞄准对方,准备开火,却在下令前的一刹那,发现对方竟然是他们的同事,又再次勒令不要开枪。那军官被其几个士兵搀扶着来到防线后方,诧异地问其他军官为什么没有见到魄阡,在得到他肯定敌人就是那个杀了黑爵和撒拉曼德的魄阡之时,原本几个还不相信的军官这才无法辩驳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告知之前那军官他们并没有在这里遇到魄阡,然后询问那军官要不要把此事上报给列加里斯那边,却引来对方一阵的惊异。“什么?你们怎么还没把这事报告上去!”
那军官急迫地说道,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忍不住拍着腿催促他们把此事汇报给泰坦那边。但是其他几个军官的神态有些迟疑,他们并没有打算汇报此事,而是建议由受伤的军官汇报,因为他和泰坦上的人比较熟悉,对方不会因为这种疏漏就惩处他们,结果却引来后者更为气愤的回应。“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种事干什么!在犹豫下去,我们全部都会死在这!”
军官抬起严重受伤的左手,表示刚才他启动了通讯仪的超负荷装置肉体激活装置,但还是被魄阡打败,仪器已经损坏,所以就给丢了。他让其他人赶紧上报情况,而后者见已经没有退路,便只好照做。正当几个军官从中选出了负责上报情况的人,由他开始传送报告的同时,实验室方向终于走出来一个人的身影。在一个眼快的士兵的呼叫下,所有人才发现正站在入口,露出一半脑袋看着他们的魄阡,正看着人群之中准备发送消息的几个军官,那诡异的半张脸把他们看得一阵毛骨悚然。“那个,我怕你们孤单,刚去实验室里面找了些朋友,接好了。”
魄阡站在入口处对外面的士兵说道。看着对方除了那几个神色大变的军官,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魄阡抬起手,猛地从墙后方拽出一大群手被血雾缠住的骴。它们在魄阡的拉拽下不得不朝着这边过来,却意外地发现入口外的士兵,骴的本性立刻暴露了出来,拼命想挣脱束缚着他们的血雾朝着那边扑过去。魄阡则“好意”地为他们松开了束缚,顿时间,五六十只骴拥挤着朝着外面扑了出来,而后面察觉到动静的骴也紧随着赶了出来。“射击!”
军官吼道。手下的士兵接到指令,立刻对着入口那边疯狂倾泻火力。但是骴就是骴,一些光束武器打在它们的身上,虽然能打得皮开肉绽,却完全无法奈何其动作半分。从最前面的骴冲出通道,朝着士兵们四散扑去,对方就只好将注意力完全用在对付这些骴上。直到最后终于把这些骴清理干净之后,入口那边却早已没有魄阡的身影。看着这一幕,几个军官都有些欲哭无泪,只好派出队伍进入研究室搜索魄阡的踪迹,同时让守在周围的士兵组队在附近寻找魄阡的身影,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随时摘下面具,互相确认对方没有被掉包。搜寻工作展开得很快,同时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被传达到列加里斯那边。在收到这样的情况之后,通讯的士兵和那些位居高官的塞斯军人却显得很为难,因为这种情报要是传到罗刹那里,恐怕要出大事,搞不好因为损失了众多科学人员和负石而陷入暴怒的罗刹会一气之下直接把他们灭了都有可能。结果到了最后,这件事还得他们求着,由暂时镇守列加里斯的戈多来搞定。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魄阡竟然又混到了塞斯人的飞船上,戈多眯起眼思索了一番,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连通了同罗刹的通讯,把奴隶飞船那边的事情的结果告诉了罗刹。在得知意外到手负石竟然被魄阡破坏,罗刹的神情既惊异和失落,又无比嗔怒。“那个小鬼怎么会在奴隶船上?”
一阵大发雷霆之后,罗刹咬牙切齿地问戈多。戈多沉默了片刻。“不清楚,可能是躲在我们某艘飞船上混进来的。”
戈多回答。感觉有些诧异的罗刹看了戈多一眼,但看不出戈多神色中有什么说谎的情绪。不过屏幕外的其他军官个个都心知肚明魄阡是怎么来的——当然是罗刹的自大招来的。只是连戈多都没有去作死打罗刹的脸,原本就害怕罗刹的他们,自然更不敢去尝这个豹子胆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