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荔和张茉莉走回房间，关上门，掀开棉絮后在床边坐下。
“我母亲有一个学生，叫何文涛，是五角场大学的老师，你去了，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有没有我母亲的消息。”
张茉莉说完，有些忐忑地看向秦荔。
因为她的身份，之前在部队的时候，邹涛那些朋友的妻子都看不上她。
搬到家属院后，因为她跟邹涛母亲关系不好，邹涛母亲每天在外面说她的坏话，所以张茉莉人缘一直很差。
今天过来找秦荔，她也是想了好几天，知道秦荔他们明天就要坐火车去沪市，这才下定决心。
秦荔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如果有消息，我就发电报给你。”
她也被迫跟父母分离，所以秦荔很能理解张茉莉的感受。
更何况她还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或是几十年后好好活着，身体健康。
但张茉莉不一样，她父亲被人活活打死，母亲都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在秦荔答应的那一刻，张茉莉心口狠狠跳了下，猛地抬头，不敢置信，“你......你答应我了？”
“嗯，就带句话的事情。”
将近十年了，除了邹涛和孩子，张茉莉可以说几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善意。
现在秦荔答应帮她，她竟然开始怀疑秦荔是不是有利所图。
可很快，她又将这想法甩出脑子。
她不能这样，这样的话，她就跟那些欺辱过他们一家的人变的一样了。
“谢谢你......”
“没事。”
秦荔浅笑了下，忽地想起什么，她好奇问：“补录你为什么不去啊。”
在第一批录取结束后，很多专科院校又决定扩招，补录了不少人。
张茉莉就在其中。
虽然是大专，但是这个时候大专也很不错，相当于几十年后的一本啊。
而且还包分配。
张茉莉为了参加高考，跟邹涛母亲直接撕破脸，闹的那么厉害。
结果现在有了上学的机会，却不去。
就连邹涛母亲都在骂张茉莉脑子有病，就是故意跟她作对。
自己不让她考大学，她非要考。
现在考上了，邹涛母亲都拿出去吹了一通牛了，结果她说不去就不去。
邹涛母亲给气的啊，人都瘦了两斤！
张茉莉下巴不着痕迹地扬了些，漂亮的丹凤眼里是她的骄傲，“那是大专。”
五角场大学文学教授的独生女，怎么会去上大专。
这次就匆匆复习了一个月，没考上张茉莉也没有多失望。
今年七月的考试，她势在必得。
秦荔弯了弯唇角，“加油。”
这边在聊天，外面也在聊。
最近张茉莉跟邹母的关系真是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但是吵归吵，两个人气色都好得不得了。
反而邹涛夹在两个人中间，已经快神经衰弱了。
何翠英看了邹涛一眼，摇摇头，“你夹在中间，就一句话都不说？”
“我说啊！”
邹涛叫屈，“但是她们谁都不听我的。”
何翠英：“......你说什么了？”
邹涛噎了噎，“还能说什么，就让他们不要吵了。”
何翠英：“......”
刚打开门准备送张茉莉出去的秦荔：“......”
张茉莉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自己，还是在嘲笑邹涛。
邹涛坐的方向正好背对着秦荔他们，所以没看到张茉莉她们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
何翠英看到了，她看了眼张茉莉，没好气地对邹涛说：“你说这话，还不如不说话。”
“你想啊，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姆妈媳妇吵架了，你不想她们为什么吵架、要怎么解决这个事，就在旁边说些没用的屁话，她们之间的关系能好吗！”
之前邹涛来他们家的时候，何翠英还觉得这小伙子怪可怜的。
媳妇和亲妈关系不好的事情，整个家属院都知道。
现在在家属院也住了大半年了，何翠英跟邹母和张茉莉也多多少少打了些交道，慢慢就品出来了些东西。
她原来跟迟老六爸妈也合不来。
准确的说，跟迟老六一家都合不来。
迟老六是怎么做的，先跟他爹妈谈，谈不拢，就带着她一起搬到永久大队。
想到当年的事情，何翠英看了迟老六一眼。
这老家伙，当年还怪男人的！
迟老六被何翠英这一眼看的呀，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腰。
之前迟恒也跟他说过，但邹涛都没放心上。
他想，秦荔性子多好啊，那么听迟恒的话，迟恒知道个啥。
可现在何翠英这么说，他直接怔住了。
真的是他的问题么。
逃避了快十年的男人，就算现在被人点通了，他还是会下意识逃避。
邹涛心里又慌又虚，他眼睛快速眨了眨，尬笑：“婶子您说的是。”
张茉莉听到邹涛的话心就凉了。
“回去吧。”
她径直走到邹涛身边，忽视邹涛因为惊吓和心虚愧疚而睁大的眼，“孩子还在家，你不回去我先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邹涛慌乱地舔了舔唇瓣，跟迟恒他们道别后就追了上去，“走吧。”
家里，邹母看到他们回来翻了个白眼，“本来可以去上大学你不去，现在看到别人要去了心里不舒服吧。”
邹母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她确实看不惯张茉莉，因为她觉得张茉莉耽误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儿子也不至于转业到县城当个司机。
同时，她也认定了张茉莉不会离开自己儿子，因为张茉莉都给他们老邹家生了个儿子了。
所以她根本不怕张茉莉考上大学后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她现在孙子有了，儿子又有工作，外面不知道多少成分好的黄花姑娘等着嫁给她儿子。
“嗯，刚去向秦荔请教了一些高考的东西。”
邹母刚想继续讽刺回去，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请教啥，你明年还要考？”
“对，考大学。”
邹母嚎叫一声，“真是造孽啊！”
张茉莉之前只想着自己，看不惯邹母就跟她正面吵。
但是今天她看到秦荔的三个孩子比她的孩子开朗那么多，活泼大方，不像她的孩子那么内向。
她才意识到，不和谐的家庭环境，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影响。
指望不上邹涛，那就只能她自己来了。
蛇打七寸，张茉莉将怯生生的孩子抱进怀里，“大学的补贴比专科高，分的工作也比专科好。”
果不其然，一听张茉莉的话，邹母就不嚎了，语气表情都十分怪异。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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