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飞升雷劫如约而至,她倾耳听,外面早已雷声滚滚,她却是缩在屋里不肯出来。不知是在为自己那日的逾越而懊恼,还是害怕今日相送会让她心绪崩塌,再难收拾。遂一直安慰自己反正日后还会在仙界相见的,可下一秒她便反反复复地后悔,想着不去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毕竟飞升的九重天劫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若不去看一眼怕是难以心安。水悠然难受地在房间踱步,这犹犹豫豫的举动,看得戒灵一阵窝火,却没开口说些什么,只能待她自己想清楚。水悠然坐立难安,但心里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数劫雷的次数,在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冲了出去,去见他一眼。看着漫天的祥云和光,仙鹤升平,她眉心的师徒契约也在慢慢消散,她便知道,他飞升成功了,还好她赶上了!为他的成功而热泪盈眶。而他似乎也瞧见到了她,再无遗憾地跨天门离去。直至再也望不见师父的身影时,水悠然忍耐已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与此同时,叶涟依也找到了她:“找了你许久,原来你躲在这啊。”
水悠然闻声忙擦干眼泪,不想让叶涟依看笑话,低头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
看着她明显哭过的模样,叶涟依挑眉,难得没有笑话她,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好不惬意地问她方才怎么没出去?“这可是你师父的大喜事啊,修仙界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你作为你师父的首徒竟没在跟前相送,真是可惜了,说不定还能沾沾喜气,好开悟开悟你这锈钝的脑子。”
水悠然别过头闷声道:“不需要。”
“不需要便不需要吧。”
叶涟依也不在意,又接着道:“可你躲在这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胆子小,怕是事呢。”
水悠然沉默了,她就是胆子小到差点连面对师父的勇气都没有,但她仍旧倔强,甚至于还闹小脾气:“要你管,哎,我说你这掌门是不是太闲了?宗门的事务都处理完了,再过些日子不就是宗门大比了,你这么闲着真的好嘛。”
是的,自从叶晨走后,叶掌门有心无力,叶涟依便开始替哥哥为她爹分忧,逐渐接替掌门一职。如今处理事来倒也得心应手,人也越发成熟内敛,越来越有一代掌门的气势。此外也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偶尔展露出一些本性,想此水悠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反观叶涟依却是一副惬意的模样,那样子看得比谁都开,说的话也是漫不经心的:“这有什么,宗门的事务哪是能处理得完的,不过是多一些少一些事罢了,就让它就这么堆着吧。”
水悠然默然一笑,学着她也躺了下来,没说话,就让她们两人安静地放松心情,将那些酸楚痛苦一并沉淀下去。惬意的午时过了良久之后,水悠然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爹他,还是老样子吗?”
“嗯。”
困于心结,难有突破,眼看着寿元即将终结,叶涟依比谁都担忧,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但她也不再是当初那般年少的心性,以前年少不懂事,可以肆意妄为,恨不能每份痛苦和委屈都叫人知晓。可如今已成了他人依靠的叶涟依,懂得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人的人生亦是艰难困苦,却仍故作坚强,所以她也不想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忧。哪怕身为朋友的那人早已懂得了她的难言之隐,面上的故作坚强,她亦想在言语上慰其一份心安,所以叶涟依笑着道:“虽说是老样子,但我修仙之辈较凡人来说寿元还挺漫长的,足够我爹想通了,呃,他会想通的,是吧。”
水悠然坚定地回应她:“嗯,一定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相信这个日子不远了。“算了,不说我爹了。”
叶涟依偏过头看向她:“你呢?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想起之后要做的所有事,水悠然缓缓道:“闭关修炼吧。”
闻言叶涟依促狭一笑,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让水悠然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信嘛。水悠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没一会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你啊…四目相对,笑声不断,经久难息。直至一声传呼,叶涟依才无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屑道:“来事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也别待得太晚了。”
“嗯。”
逆着阳光,水悠然不禁眯起了眼,她头一次发现原来人的身影可以是这般瘦弱纤细,却又这么的从容稳重,活得伟岸而高大。真是半点都看不出以前的痕迹,她们都长大了啊,每个人都是那么的任重而道远,水悠然摇头苦笑。或许岁月匆匆,却从不逆人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