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闲话皇帝
这闲汉名叫刘阿明，是个万事通，全凭一张嘴吃饭。 他见李星三人把他错认，他就将错就错，混一顿酒喝，何况这三人出手还很大方，点了一桌的好酒菜。 一顿酒喝下来，大家的说话声越来越大了，李星就乘机问他：“刘兄弟，你在人家门前说什么事来？这么热闹。”这刘阿明朝左右望了望，就压低声音，把事情的经过，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弘光皇帝别的本事没有，大权全被马士英、阮大铖夺了去，好不容易朝中有个实心报国的史可法，也被这两个奸臣排挤出了朝廷，到扬州去督师去了。 朝中没有反对他们的人，他们更是肆无忌惮，公开的卖官鬻爵起来，闹得乌烟瘴气。每天朝堂上吵吵嚷嚷，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皇帝也是没有骨气，任由他们胡闹，而他自己躲在深宫里，喜欢看戏、御正女。派太监到处去选秀女，他还嫌不够。 又派人把城里的年那个记者证王女如，夜里抬进宫里，还玩死了几个。那城里年轻的听说他这么厉害，都逃出城外，再也不敢做他的生意。 他还听信道士的鬼话，要合那春天的药，地方官迎其所好，派人四处去收癞蛤蟆，烘干后，萃取里面的酥，合成春天药房。你不见这城里城外，一只癞蛤蟆也没有了。有些人家收癞蛤蟆还发了财。 说到这里，那刘阿明伸过头来，对着李星低声说道：“我们城里都叫他蛤蟆天子。”
杨书成听了，很不是滋味，不想自己千辛万苦把小福王送到这里来，他会变成这样。 那刘阿明喝醉了酒，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听他滔滔不绝地说道，这皇帝被马士英架空，也就不管朝政。他每天也不上朝，只在后宫里取乐。 前几天，他召见礼部几个官员，说是宫中妃子太少，还要选秀女，那尚书说道，京城周围就像梳子篦过一般，已经没有美女了。 有一个侍郎，名叫杨永东的，见此机会，对皇帝说，自己家里有个女儿，长成十五岁，真是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愿献给皇上。 这皇上一听是个小美女，龙颜大悦，就定了今晚要送进宫里。 这杨永东满心欢喜，回家后就布置，在大门前挂了灯笼，贴了大红喜字，要在今夜把女儿献进宫里。 白玉瑶气愤道：“天下竟有这样无耻的人！”
那刘阿明“嗤”的一声，笑道：“怎么无耻了。他只要今夜献进去，明天就要升官发财了。”
白玉瑶气得说不出话来，道：“难道她女儿愿意！”
“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有他爹做主，她能做得了主。”
四人说着闲话，很快酒醉饭罢。李星对刘阿明道：“今夜已喝好了，你府上在哪里？过几天闲了，再去拜访。”
那刘阿明一听说还有酒喝啊，他倒也实在，道：“什么府上不府上的，就在曲柳巷，你一打听我刘阿明，没有人不知道我的。”
这刘阿明打着酒嗝，歪歪倒倒地走了。 这里结了帐，走了出来，那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杨书成问道：“李将军，你招待这个刘阿明是什么用意？”
李星对他两人道：“我就打听今晚的事。你们想，这杨永东献女儿，一定有不少的跟从，杨兄弟，你就乘着人多，跟在仆人中间，好混进宫里去。”
“是个好办法。”
三人饭罢，不慌不忙，慢慢朝杨永东门前走来。 很快就来到大门前，果然门前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那大红灯笼放出喜气的光芒。 门前已是站着很多杨家人众，四处还站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悄悄地说着话。等待不长时间，就望见从东边远处走来一支队伍，原来是一群太监抬着花轿亲自来接了。 那杨永东脸上放着红光，高兴得合不拢嘴，这皇上给自己的面子可太大了。 他望见迎接的队伍来了，忙抻了一下衣袖，就迎了上去。 那太监领头的哑着尖嗓门道：“姑娘准备好了吗？”
那杨永东哈着腰，低着头，道：“早已打扮好了，只得公公来了。”
那公公道：“皇上一听说是美女，等得不耐烦。快快请美女出来。”
“是。”
这杨永东故意地弯腰塌背，引着一队太监走进了门来。 过不长时间，太监们抬着花轿就走出来了。 沿着长街朝皇宫走去。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嘻嘻哈哈的，指手画脚的，个个兴高采烈，好像是自己也要升官发财似的。 走进一条小巷，李星走上前，把走在最后的一个太监一拉，那太监一愣，李星忙从袖里掏出了一大把的珠宝来。 那太监正要呵斥，一望见珠宝，那双眼就放出珠光来，张着嘴巴，也忘了呵斥了。 李星拉着他，低声道：“公公，我跟你打听点儿事。请这边来。”
李星拉着他就朝岔道上走，这太监看在珠宝的份上，任由他拉着，走到一处黑暗的角落来。 李星跟白玉瑶上前就捂着他的嘴，杨书成上前就把他的衣服剥了，一一穿在自己身上，俨然是一个小太监了。 李星两人控制住这个倒霉的太监。杨书成大模大样的走了出来，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那一队的太监。 月光不是很明亮，其他的太监也没发现后面有什么异样，就一直朝前走来。 很快来到宫门前，门前当然戒备森严，望见还是先前出去接亲的一队太监，抬着一个簇新的花轿，问也没问，就放进宫门里去了。 这队太监进得宫里来，道路很是熟悉，一直朝里走。 这里本来就是大明初年的皇宫，虽然后面永乐皇帝把都城迁到了北京，可这里的皇宫还保存着。 小福王被几个军阀拥立当了皇帝，就住在这原来的皇宫里，稍事修整打扫，还是照样的金碧辉煌，气势恢弘。 里面宫殿很多，道路纵横，亭台楼阁掩映其间，这些太监已是很熟，杨书成是第一次进来，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希望记住来去路径。 不走正殿道路，朝西进入一条窄道，约走了一里多远，来到一处宫门前，那匾额上写着“含露宫”。 宫门前有几个太监，迎了过来，这队太监就把花轿交给他们，由他们送进含露宫里。 这伙太监完成任务，朝回走，杨书成故意放缓脚步，待这伙太监走远，杨书成又返了回来。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迎面虽有太监路过，也没有一个管闲事的，上前盘问一下。 眼望着就快走到含露宫了，突然这时，一个太监跑过来，伸手就把杨书成手腕抓住，尖声喝道： “好大胆，假冒太监，跑进宫里来，想干什么？”
杨书成大骇，他没学过拳术，被人抓住手腕，挣脱不开，想要用剑，才发觉自己手无寸铁。 那太监年老，惨白一张脸，如鬼脸一般。杨书成正要出声求饶，那太监抓住他的手腕就朝前拖。 杨书成身不由己地被他拖到一个角落里，杨书成挣脱不得，毫无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地让他拖着，寻找机会打昏他。 “你不认识我了？”
那老太监问道。
杨书成正在惊愕，那太监忽然变出一张脸来。 “噢。”杨书成叫道，“原来是黄大哥。”
这太监就是“鬼脸”黄仙富。 “是我。”
黄仙富问道，“你偷入宫中，莫不是要刺杀皇帝？”
“那是。”
杨书成道，“我是有求于他。”
黄仙富道：“你现在不能去，他正在新婚，你去了不是打扰他的好兴。”
“那怎么办？”
黄仙富笑道：“老规矩，我们喝酒去。你明天再去找皇帝。”
杨书成四处望望，哪里会安全。 黄仙富道：“我来到这儿，一个多月了，你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黄仙富对这里很是熟悉，一路上遇见太监，还对他打招呼，道： “张公公，这么晚了，还有事啊。”
“嗯。”
黄仙富只是哼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看来黄仙富扮的太监身份还不低。 一路上有巡逻的官兵望见他们俩，也不上前盘问。 曲曲折折，来到一处庭院，黄仙富引着杨书成走了进去。 里面黑灯瞎火，黄仙富开了门，引着杨书成走进去，也不点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桌上摆满了酒菜。 黄仙富道：“坐吧，算你有口福。我刚收拾一桌酒菜来，就望见你了。”两人坐下喝酒。杨书成问道：“黄大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黄仙富笑着，说出事情经过来。 原来，一个月前的夜里，黄仙富坐在山岗上，吃着烧鸡，喝着老酒。这时，就望见山下有一队人，抬着东西就走了过来。 这伙人一直朝乱坟岗走去，山风把他们说话声给飘来了，原来这是皇宫里的太监，今夜皇帝把一个少女给玩正死了，他们这几个太监是来把尸体埋在乱葬岗上来的。 黄仙富玩心大起，飞身朝乱坟岗跑去。 这几个太监正在低头挖坑，月光朦胧，突然抬头望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不时何时站在跟前。 几个太监吓得“妈呀”一声，四散而逃，一个太监“咚”地一声响，倒在了地上。 黄仙富上前查看，没有进的气，已是吓死了，月光之下，却见他高矮、胖瘦长得跟自己相似。 黄仙富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扛起他，走了几十步，扔在干河沟里。 黄仙富慢慢朝山下走，约走了两里远，就望见那群太监，他们想走又不能走，想来又不敢来，望见黄仙富来了，就喊道： “张公公，怎么样？”
黄仙富尖着嗓子道：“没事。是个鬼影子。”
一伙太监这才大着胆子，朝乱坟岗走去，要去埋坟。张公公是个干杂活的小太监，平常人家就轻视他，都没有在意他的真假。 黄仙富低着头埋坟，听他们把皇宫里的事说个遍。 埋完坟，一起朝回走。 这黄仙富艺高人胆大，就跟着他们进了皇宫，来到含露宫做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是抬尸到乱坟岗上埋掉了事。 已是一个多月了，黄仙富夜里就到御厨偷酒吃菜，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杨书成问道：“那熊公子呢？没跟你一起进来？”
“熊嵩林回家去了。”
“他不是跟你一道，到江南来游玩的，这么快就回去了。”
黄仙富道：“半路上，听说李自成兵败，退出京城，清兵入关，顺着李自成的屁正笑股后面，就杀进中原来。现在中原是大战之地，他回去接他家人，要到南京来隐居。”
杨书成道：“看这情形，南京也保不住是人家大清的天下。”
“可不是。这里的皇帝是个大笨蛋，大臣们都拚命的捞钱，哪有一个肯为国家出力。南京城破，也就早晚的事。”
杨书成问道：“既然这样，熊公子还要把家搬到南京来？”
黄仙富道：“也可能到杭州西湖去住吧。谁知道呢。”
黄仙富问道：“不要问我了，你怎么也到南京来了？”
杨书成把他跟李星、白玉瑶到南京来，要说动皇帝，跟李自成联合，抗击大清的事，并且自己怎样混进宫里，一五一十地给黄仙富说了。 黄仙富道：“我看你们这个事儿办不成。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来得好，刚好可以陪我喝酒。”
桌上摆着的尽是宫廷酒菜，菜是山珍海味，酒是琼浆玉液，杨书成见了这些菜，听没听说过，看也没有看过，想不到宫中生活真是奢侈豪华。 两人就坐在月光下，开始喝了起来。很快一壶酒喝完，两人兴致很高，又打开一壶来，分别倒了两碗。 “张公公，找你有事。快来。”
窗外突然有个公鸭声响起来。
“什么事？”窗外的太监答道：“还不是那事。快点，就等着你。”
杨书成低声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