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雨眼前一花，就要往下栽。幸好李就水就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他问：“怎么了？”
杨潮雨眼前都有些模糊，但还是下意识往后看。
什么人都没有。
她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后颈，没有血，也没有可疑的鼓包。但她刚才分明感觉到，自己的颅骨都要碎了。
李就水扶着她躺到沙发上。
淡淡的凉意从四周聚拢，杨潮雨能感觉到周围围了一圈逝者，让她有些窒息。
她说：“没事。”
虽然后脑依旧痛得厉害，但她莫名地并不害怕。
李就水看向乔乔。
乔乔沉默。
双胞胎帮杨潮雨盖上小被子，然后一前一后地坐在沙发的两端，看着乔乔。
杨潮雨：乔乔隐隐成了所有人的头头啊。
她意识有些模糊，却还是笑了笑。
乔乔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杨潮雨苍白的脸。
她说：“得尽快解决……”
杨潮雨只听见了这半句。下一秒，胀痛的后脑勺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直接昏了过去。
耳边叽叽喳喳地，好像有上百只麻雀围绕在周围。
杨潮雨被吵醒，睁开双眼。
这是一个办公室。
窗明几净，有一面墙是全透明的玻璃，挂着落地的百叶窗。透过打开的百叶窗，能看见外面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格子间。很多人穿梭其中，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来源于此。
她坐在一张办公桌的后面，手里拿着文件和笔，似乎要签字。
杨潮雨有点迷茫。
这里很陌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她”站起身来，透过百叶窗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将百叶窗关上，坐回办公椅。
“她”的右手缓缓移到了文件签字的地方，写下了一个名字：符时念。
杨潮雨：！
她这是在符时念的回忆里？
杨潮雨此时像是附身在符时念身上，看着她将签好的文件放在一边，又取了别的文件压在上面。然后，她用公司的电话拨了个短号，让接电话的人过来取文件。
做完这一切，符时念的右手开始发抖。她不断深呼吸，尝试冷静。
杨潮雨想起之前看见的百度快照。
符时念似乎挪用过公司的资金。
就是这一刻么？
杨潮雨安静下来，她也想知道事情的走向。
没一会，有人过来拿文件，符时念淡定地将一沓文件交给他。等那人走了，符时念长舒了一口气。
不等杨潮雨有准备，后脑又是一痛。
她眼前一花，像是闪现进了一间装修格外精致好看的公寓里。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鲜花的茶几上，放着一张雅致的卡片。
上面有一句话：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我们不合适。
符时念怒火中烧，撕碎了那张卡片。她冲进卧室，打开衣柜，将男人的衣服翻出来，全部扔在地上，又去了卫生间，将男人没带走的毛巾牙刷牙缸护肤品统统砸在地上。
等她意识到这些做法毫无意义时，家里已经乱成一团。
她蹲在卫生间，在一片狼藉中，无声地哭着。
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回忆，在杨潮雨看来，所有事物的颜色都看来很暗淡。明明公寓的采光很好，户型敞亮，但那些光就是照不到屋里，照不到符时念的身上。
一切都很灰暗苍白。
“叮铃铃——”
电话响了。
符时念幽魂似地走过去接通，被上司一顿臭骂。对方质问她，为什么挪用资金，为什么背叛公司？
她沉默了一会，淡淡说：“我会还的。”
挂了电话后，她飘进卫生间，找到一块陶瓷碎片，将锋利的豁口抵上自己的手腕。
但她迟迟没有划下去，指尖也在不断颤抖。
她又开始哭泣，从无声落泪到嚎叫嘶吼。她将碎片丢开，揪着自己的头发躲在角落里，她自虐地扯下大把大把的发丝，像是要将记忆和愤怒都拔除掉。
杨潮雨能感觉到她的绝望。
明明手里有一套好牌，却被她打成了现在这样。
她所有的积蓄都填了挪用公司资金的窟窿，但还不够。她的征信不错，但借到的钱杯水车薪。于是，她为了还债，就去借了高利贷。钱是还上了，她也没有被告，但金融圈子里传遍了。她工作没了，也找不到工作。
想要还高利贷，她只能用其他方法。
她被介绍进了一家夜总会。
做了一周的陪酒小姐之后，她知道了这家夜总会跟速美中心有合作，很多陪酒的姑娘都是从速美中心那出来的。也是那时候，她看见了自己不告而别的前男友。
她太熟悉他了。
就算只是一个背影，她也知道那就是他。
杨潮雨也知道。
因为在一片灰暗的颜色中，只有那个男人是彩色的。
鲜活又饱满。
但男人的样貌，跟符时念留在手机里的唯一一张照片上的男人，有点不同——他拿着她的钱，做了整容，又用那张整容的脸，勾搭上了年轻貌美的小富婆。
符时念当时还存了一点念想，找到他，表示想复合。
前男友却装作不认识她，还嘲笑她风尘。
符时念忍住了，说自己还爱他。
前男友表示不屑，但隔天却主动点了她作陪的，暗示说可以复合，但他需要符时念再掏钱，帮他做一个小手术。他说自己得到了一个大资源，只要微整一下，他就能被签约，出道成为明星。
“你想想啊，我成名的话，你作为我的前女友，话题也会不少。我可以带火你，我们一起做流量明星，不好么？”
他语气有些撒娇，配上整的还算成功的脸，有点小奶狗的味道。
符时念看着他，说：“好。”
男人有点高兴，说：“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他黏糊了一会，说有事要走。符时念静静等了一会，然后跟了上去。他没有走远，甚至就在夜总会的安全通道里，跟他的小富婆说前女友多好骗。
符时念面无表情地听着。
小富婆要他再耍些手段，让符时念也去整容，最好欠下永远也还不完的债。
男人问为什么？
小富婆回答：“这样，你就能永远控制她了。”
男人冷哼，往小富婆身上凑，一边说：“我才不想跟她那种丑八怪捆绑一生呢。”
他身上的色彩消失了，甚至比其他灰暗的背景更加灰白。
符时念彻底失望了。
黑化的符时念顺着他们的计划去了速美中心。她带了好多袋装汽油，塞满了背包，还在衣服里藏了些。趁着借口去上厕所的间隙，将汽油倒满了二楼。
她不知道为什么监控员不在监控室，但这方便了她。
但她没想到，智能系统故障了。
她和很多无辜的人，都没能逃出去……
杨潮雨在被火焰吞没前，醒了过来。
看见明亮的日光，她还有点不适应，甚至觉得周围的色彩太过艳丽了。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却记不太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听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选你？”
身侧，符时念的声音冷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