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
林梦瑶走向前,不由分说捧起我被灼伤的那只手掌,默默地看着,低头不语。我灼伤的部位正好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各膨起了一个小水泡,疼还是很疼,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疼吧?”
林梦瑶抬眼看我一眼,伸出两根和田美玉般的手指,在我手上灼伤处的边缘,轻轻触摸着……何振宇见状,向前一步,扶了扶林梦瑶的手臂,轻声说:“林总,我们走吧,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家。”
林梦瑶走到格子间门口,又蓦地回头,抬起她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扭头向前走去。“熊一笑怎么处置?林总……”何振宇跟在林梦瑶身边,小声问。“放了他吧。”
林梦瑶说,语气里不含喜怒。“还是林总英明,我也正是此意,古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狗急了都会跳墙,熊一笑万一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我担心会对您有危险,如果事情闹大了,对企业形象的提升也极为不利。”
何振宇看起来对林梦瑶的做法表示完全赞同。林梦瑶没再说什么。何振宇将手温柔地搭在林梦瑶的腰际,俩人恋人般地并排走出公司门口。下班的时候,宋建国硬是拽着我一起走,他“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堆话,无疑都是围绕下午发生那场电影般的“情节”。他一会儿蹦到我左边,一会又蹦到我右边,把他自己忙得不像话,感觉他比当事人还要兴奋来着。“高小帅!你完了!你完了完了!要出大事儿了!”
宋建国大惊小怪地直嚷嚷。“拜托了!你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广播电台啊?——大事儿都已经结束啦!你就是一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
我撩起一条腿准备踹他到明朝去。宋建国一边躲闪,一边方兴未艾道:“非也!不过,兄台你对我的话有所误解,我是说你要走运啦!”
“走什么运?我活了二十五个春秋了,做了二十五年的春秋大梦,好运从来都是躲着我的!——我能走什么运?”
我没好气道。宋建国依然喋喋不休道:“你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吗?你知道你救了谁吗?啊?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吗?——你救的可不是平民百姓,而是林氏集团的接班人!——林氏集团你知道吗?它的家族企业遍及全国各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林氏的房产!——而你这小子倒好!今天于虎口之中救下了林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林总今天都被吓成什么样了,你都看见了吧!要是没有你舍身出手的话——完了!完了完了!高小帅!你要行大运啦!”
“行什么大运?桃花运吗?我看你是脑子烧糊涂了吧?”
我不以为然地白了宋建国一眼道。“桃花运?——算你小子说中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表现有多帅?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风光?——你小子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当众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桃花运?保不准你真要走桃花运了!林美人的芳心说不定已经被你撩动了呢!以身相许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还桃花运?还以身相许?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林总要是对我以身相许,那么何振宇往哪放?”
我说。“何振宇算个球!今天林美人身处险境,他人在哪儿呢?——好,好,咱们先不说以身相许之事,至少你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哎!想想我到‘遥遥’广告公司也混了两年有余了,还是普通策划师一枚,可你小子倒好!今天一步登天了!我心里那个悔啊!为什么冲上去保护林美人的不是我呢?”
宋建国左一个哎,右一个哎,后悔不迭!“现在说有个毛用!早干嘛去了你?机会总是属于那些有准备的头脑——就你?什么坏事都往别人身上推的主儿,一本杂志你都要往我身上栽赃,生死关头,指不定你要杀人灭口呢!”
我趁机讥讽这厮。宋建国缩着脖子,伸了伸舌头,“嘿嘿”一笑:“都这风口浪尖了,你还提那丁点小事儿做什?我之所以把杂志的责任推给你,就是看你今天面带桃花,惹多大事,都会化险为夷,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看,你看看,这不正被我说正了嘛!”
“还小事儿,杂志那事儿,林总还没来得及找我麻烦呢!指不定她心里还给我记着这笔账单!”
我当然不会提事后林梦瑶还将那“品味”杂志当礼物送给我一事,这事若是被宋建国听了去,他肯定会疯掉啦!宋建国又“嘿嘿”一笑道:“好了好了,我承认,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要是计较你这小人,早跟你断绝朋友关系了,权当我交友不慎吧!”
我说完叹了一口气。“这话说严重了哎!咱们好歹兄弟一场,你多担待担待嘛,等林美人连升你三级后,你可别把我忘了,我还要靠你大力提拔呢!嘿嘿嘿……”和宋建国在公交站分开后,我独自走在繁华的街上,有些漫无目的。阴天的天色似乎要比往常黑得早些,夜幕一点一点遮盖住了高楼大厦的脊背,遮盖住了四通八达的街道,遮盖住了拥挤的人群与车流。低沉压抑的天穹上,大团大团的乌云仍旧堆积在那里,就像那两万块堆积在我的胸口,风气云涌——看来这一场压抑了一整天的暴雨即将到来……那些匆匆擦肩而过的人们,他们的身材不同,相貌不同,可他们的五官却是惊人地相似——疲惫,冷漠,隔阂,绝望而又自私,仿佛是电视里一些夸张的动漫人物,四肢健全,却惟独没有五官。人类创造了如今高度物质文明的世界,而自身却沦为了这个世界的奴隶,有房奴,有车奴,有孩奴,还有婚姻的奴隶!生活在这座大都市里的每个男人,都背负着生活沉重的躯壳,跻身于残酷的社会竞争中,严酷的社会制度,只允许一种面孔出现,只默许一种态度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