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你去。”胖官员一番激战，有点体力不支。他搬来一把椅子，一脚踹翻那青年，用他来垫脚。
“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青年怒吼道，但胖官员装作没听见，又狠狠往他受了剑伤的伤口踢了一脚。
“啊……啊。”青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叫声像是被撕裂了灵魂，整条街都能听见。
但这条街的民众竟然纷纷把门窗紧闭，开店的也赶紧收拾收拾关了门。很快，街道上就空无一人。
除了孙长宁和高清虔。
孙长宁认识那胖官员脚下的青年。青年叫做轩辕弘毅，他们是同乡，一起从雷郡跋山涉水到京城参加仙考。轩辕弘毅虽然看上去挺壮实，但仙力实在不足，仅有五级。仙考过后自知无颜面对家乡父老乡亲，就留在京城做工。
轩辕弘毅又怕拖累了仙力九级的孙长宁，于是不告而别，今日没想到能在这里再度相见。
“别怕，你是大逍遥境，打他不是跟杀小鸡一样。”胖官员气喘吁吁，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更何况还有我，我还能让你被他打死不成？”
瘦官员定定心，倒提着剑跟高清虔对峙。
“大逍遥境？”高清虔估量自己与对手的实力差距。他受伤到伤好这段时间，明面上就修炼了一门《御风仙法》，事实上，他在半夜里打坐吐纳，现在已经摸到了大逍遥境的门槛。
方才他忙里偷闲，又读了几章《小无赖》功，发觉这功法的第一式简单万分，他只需要观想《水浒》中“没毛大虫”牛二买刀的情节，就能使得一手好刀。
他那把刀不过是从锻造铺中随便买的，在修炼了《小无赖》功后居然能够把胖官员手中的官造佩剑击碎，让他不禁惊讶于这门仙法的威力。
但即便如此。
要战胜完全踏入大逍遥境界的瘦官员，他仍需要全神贯注。
从孙长宁手中又接过一把刀，他盯住瘦官员的每一步。
步伐，是战斗时的关键。
步伐紊乱，下盘不稳，离死不远。
他屏息凝神，不敢有所松懈。
错了，瘦官员的步子向前多迈了半步。
破绽！稍纵即逝。
高清虔立即催动御风仙法。
高清虔的御风仙法驾轻就熟，瘦官员的眼睛只能捕捉到他加速时消失的一瞬间。
就在瘦官员还纳闷怎么活生生一个人就消失不见了时，一把钢刀就抵到他的面前，“夸夸”两刀，把那把官造佩剑砍成三截。
瘦官员大吃一惊，刚要提剑格挡，却发现手中就抓了个剑柄。
大逍遥境？就这？
比他高清虔想的可要弱多了。
高清虔抽身便走，鬼魅般的身影游走在瘦官员身侧，他正要再度发起凌厉的攻势，一举拿下这名瘦官员。
“废物，没一点卵用，回头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胖官吏加入战场，他拎起那把高清虔掷出的大刀，朝着正在快速移动中的高清虔砍去。
高清虔灵动非凡，他脚尖往地上一点，默念“黄鹤之飞尚不得过”，飞向空中。
他窥见胖官吏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瞳术！这胖官吏不愧是瘦官吏的顶头上司，他能看破自己的移动轨迹。
别忘了，这御风仙法的心法部分还有很多字不会写，这在一定程度上留下了破绽。
这也就给了胖官员这种低端瞳术看破御风仙法的契机。
完美的御风仙法，足以戏耍这胖子。
高清虔飞在半空中，想着能不能从空中发起进攻。就像是空中的鸟儿捕食陆地上的生物，就是俯冲后一击毙命。
但是，这胖官员戒备得当，不给高清虔机会。
高清虔决定改变打法。他的体力远胜这大腹便便的胖官员。于是他在空中闪转腾挪，时不时暴露一点杀气，故意让这胖官员发现，使他疲于奔命，露出破绽。
但胖官员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虽然不懂《御风仙法》这等飞天神技，但他灌注了仙力的掌法却是能对高清虔造成威胁。
胖官员转守为攻，每一次，掌法都能擦着高清虔飞过，惊险万分。
就在这时，事态出现了转机。胖官员最终还是体力不支，露出了疲态。
高清虔抓住机会，连续几个身法，在空中来回跳跃，骗过胖官员力竭的几掌，就等着他运功滞涩的一刹那。
高清虔俯冲而下，《小无赖》加持下的大刀锐不可当，一刀，砍断胖官员手中的刀，再一刀，在胖官员身上砍出一道十寸长半寸深的刀伤。
胖官员吃痛，鲜血飙出，跌倒在地，叫道：“高清虔，你不能杀我，我为皇朝流过血，我为赵家效过力。”
“赵家？”高清虔本来想直接一刀杀了这胖官员，但听到“赵家”，他犹豫了。
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听这胖官员的意思，赵家在他心目中，居然是和皇朝并列。
即便高中知识的高清虔对历史知识一知半解，但这等僭越的行为，怎么也得是抄家的罪名。
赵家怎么就能无所顾忌？
“怕了吧。”胖官员以为高清虔是投鼠忌器，“你是状元又如何？出来混，靠得是背景，靠得是势力，你二者皆无，在那些大家族眼里，你就是小瘪三。”
“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不敢杀我，我赌你不敢。”胖官员捂住伤口，疼得他掉眼泪，“你不杀我蹲十年大牢，杀我，你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给你抓回来。”
“是吗？”高清虔听到赵家，本想让这胖官员给赵家带个话，但是……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满足你。”高清虔手起刀落，给了胖官吏一个痛快。
大逍遥境？不过如此嘛。
“杀人啦，杀人啦。”瘦官吏扯开嗓子大喊，“快去报官，去报官。”
“你不就是官吗？”高清虔看向瘦官吏。
瘦官吏一怔，立马闭嘴，倒在地上装死。
刚刚孙长青趁着高清虔跟胖官吏周旋的空档，给轩辕弘毅止了血，艰难地把他背在背上。
“长青，你没必要救我，我身上背了重罪，能逃到哪里去？”
孙长青一路向高清虔的府邸狂奔。
高清虔走屋顶，孙长青在巷道间穿梭。
他们在高清虔的新宅汇合。
高清虔打开密室，让两个人进去躲躲，还给两人送去自己治伤时没吃完的草药和熬药的锅，又关上石门。
他灰头土脸，衣衫也有被划破的地方，但整体没有受伤。
他就静静坐在府邸的中庭，摊开黄金试卷，研习《小无赖》功，等待官兵来抓自己。
跑？他能跑到哪里去？
再说，京城中有他深爱的小雪，自己跑了，又置小雪于何种境地？
何况，他在冥冥中有种预感，自己在大牢中死不掉，而且很快就会重见天日。
这预感可能是源自一名高三学生猜答案的第六感。
来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和甲胄碰撞的声音。
房顶上多出一排排士兵，然后是拉弓搭箭的声音。
正大门，走进来一名身披铠甲的军官，他长得剑眉星目，英武非凡。
“高清虔，擅杀皇朝命官，即刻下狱。你可是高清虔？”
“是我。”
“态度倒挺横的。”那军官摆摆手，几名士兵就跑上去，把高清虔架住，戴上手铐和脚镣，送入囚车。
高清虔的背后，士兵们马不停蹄地对府邸进行搜查。
囚车到了京城的大牢。里面传来不祥的气息。
高清虔被关入了单间。里面给了一个装屎尿的盆子，两张条凳用来睡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试了试传音，发现监牢内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仙力，他体内的仙力也在慢慢流逝，几日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完全没有仙力的普通人。
逼仄的房间没有窗户，他也不能分辨昼夜。
明晚就是小雪父亲的家宴，自己，恐怕是不能参加了。
死了又如何？他高清虔一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死了无所谓。
可是，他舍不得小雪，舍不得黄金试卷，舍不得花鱼鹤，舍不得慕容流苏。小雪与自己相识相恋六年，自己成为状元后情感更是迅速升温，就这么死了？不甘啊！
花鱼鹤和慕容流苏，虽然与自己是萍水相逢，但是自己与两人却好似相识数年的好友一样，互帮互助，无话不聊。
黄金试卷自不必说，高清虔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而不仅仅是一张试卷。
而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牢房中听候发落。
希望一切如他的预感那般。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想不想越狱？”
大牢另一侧的单间中，一名老者正在撕扯一只鸡腿。
鸡腿？
高清虔摇头：“我杀了皇朝的命官，无处可逃。”
老人一愣，把鸡腿往高清虔脸上一砸，骂道：“你是不是傻，杀人官当然得跑啊，这皇朝黑得要命，你进了这阎王愁的牢房里，还想着能出去？”
“真是太傻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愚蠢。”老人气得直骂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修炼成仙帝，回头一指点死皇帝老儿都不是事。要懂得隐忍，知道吗？”
高清虔忽然觉得这老人说得有点道理，自己连累小雪，但自己若是在这大牢中真的跟小雪天人永隔，不是更完犊子。
“我再问你一句，想不想越狱？”
“您能帮我？”
老者嘿嘿一笑道：“当然可以。这大牢根本关不住我。公共厕所，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指指高清虔腿边的鸡腿道：“不然，这鸡腿是怎么来的。”
“可信。”高清虔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
忽然，牢头走了过来，打开旁边牢房的房门，进去就给老者一通海扁：“又教唆人越狱，他奶奶的，断头饭都吃不安稳。”
牢头让高清虔把鸡腿丢回去。
“明天你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今天给老子安分点。”
牢头挥着木棒，把老者抽得皮开肉绽。打了足足一刻钟才停歇。
老者满脸是血，但还嘻嘻笑着，捡起那根脏兮兮的鸡腿，继续啃着。
“我是死不掉的，他们杀我多少次都没用。”
忽然，高清虔觉得老者这声音耳熟。
“宝贝！我最珍爱的宝贝还没拿到手，我又怎么能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