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世间,有些路是非要单独一个人去面对,单独一个人去跋涉的,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得独自默默地走下去。回地球离城后的几天,隗罂一直把自己关在了那栋纯白颜色的别墅里,拉上了窗帘,不让一丝阳光渗透进来,感受着黑暗的刺骨侵蚀。每日黄昏时分,易凡都会带着脍炙人口的饭食前来,他想要拉开帘帐,想要带她走出那片黑暗。可是他看到了隗罂的眼神,看到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他的手总会滞留在空中片刻,然后再无奈落下。每当整个城市再无喧嚣之时,是隗罂最安心的刹那,她总能听到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柔软的呼唤她。她的眼角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流下不知名的泪水,浸湿了脚下的地面,打湿了她的整个心际。“隗罂。”
易凡蹲坐在她的面前,用无比认真的神情凝望着隗罂的眼睛。“你不是这样的你,你不该被命运打倒的,这世间的人有千千万万,一个轮回稍纵即逝,可不向该死的命运低头的人少之又少,而你就是其中一个。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不可战胜的魔,只有你自己的心!”
他戳着自己的胸口,低声劝解。蹲在墙角一隅的隗罂抬起头,眼中尽是哀愁。听着易凡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她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用疑惑的眼神观摩着易凡。“我的父母死了,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的阿明死了,用军队庇护我的封炎死了,出生以来就负有守护我的使命的封尘消失了,重新让我认识到弥雅星球内情的诺卡未然也死了,阿珏没有了兄长、没有了亲人,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保护我!”
她苦笑着。“而你却说,我是不会向命运屈服的人?呵,你错了,这一切都是命,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应有的宿命!”
笑着笑着,滴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易凡猛的抓住了隗罂的双肩,手指关节因为突然的发力而苍白,他的眉头因为愤怒而拧成了一条线。“拜托你清醒一点,隗罂!”
他甩了甩隗罂的身子,“我的家族被灭时,上万条的人命啊,你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吗?是那么的坚不可摧吗?我也恨,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不可以找出仇敌然后手刃他们!”
终是抑制不住的,易凡怒了。“可是我们还活着,我们还存在于这个世上。这辈子不长不短,只要我们在世一天,我们的敌人就不能再逍遥法外,请你相信我啊,隗罂,我的老师!”
此刻的易凡站在隗罂的面前,不再是那个弱小的不堪一击的小混混易凡了,他强大的可以将隗罂保护在身后,让其免受伤害。隗罂咬着牙,痛苦的哭泣着,仿佛要为这个悲惨的世界沉沦,又宛若得到了新生一般的释放着自我,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易凡揽过她的身躯,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他知道,此时的老师,正是需要温暖和慰藉的时候,他只是希望老师能够普通的不被任何事物所困扰。弥雅军方,诺卡宫。阿珏整日整夜的待在诺卡主殿,未曾踏出殿内半步,而治愈师奇却没有一丝的音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弥雅士兵携盔甲而归,走路时带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单腿跪地,微微躬身,十分恭敬。“说。”
阿珏背对着士兵威严站立,轻吐一字。“目前没有奇的任何消息。”
士兵如实报告。阿珏一挥手,士兵知趣退下。他侧过身,脸上染上了久违的阴霾之色,挥之不去,就仿佛在心底生根发芽了一般。他紧握着双手,紧咬着牙根,就连指甲嵌入了肌肤深处也未有察觉,溢出丝丝的鲜红的血液,灼烧着他的心。倏地,一股火焰喷涌而来,一大拨弥雅士兵随着火焰的强大威力而被冲击到了大殿之上。而阿珏瞥了一眼战局,露出了一抹笑,待看清来人之时,他的笑意更深了。“怎么?对于我们,一定要穷追不放?”
阿珏背着手,偷偷的联系着地球离城中的易凡和隗罂。来人不语,缓缓踏步而来,放眼望去,才发现他也如羽族之皇云天净一般戴了个面具,还以宽大的连体帽遮住了一切体貌特征,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他的双臂燃烧着熊熊烈焰,却不惧怕任何反噬,运转自如。他冷哼了一声,双手瞬然开始结冰,整个主殿的温度开始骤降。阿珏迅速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惊讶,“你不是云天净身边的人?”
他尝试性的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现在知道,也不晚。”
似是故意压低了声音,面具人的声音略显低沉且沙哑,却又隐隐透着冷漠。一股寒冰之气朝阿珏袭来,气流凝结成根根冰柱,射向了阿珏,几乎不留余地的全数攻击。阿珏手聚能量,突然之间断开了和易凡的通讯,展开了与面具人的战斗,他一次一次的抵挡着面具人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面具人双手再次汇聚纯白羽毛,如展翅翱翔的飞鸟一般,展开了羽翼,无数的羽毛化为利刃,攻向正处在惊慌失措中的阿珏。猝不及防地,是利刃刺中皮肤的声音,阿珏终是不敌而倒地。“怎、怎么可能?!”
阿珏还处在惊魂未定当中,他真的没有想到,他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面具人,竟然会三个种族的能力。而且皆是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他始终都猜不透,面具下的他,究竟是谁!面具人像是在笑,他瞥了一眼倒地无力反抗的阿珏,手轻轻一握,能量消散,他缓缓的踱步,走到了大门边停下。一素衣男人蒙着面纱,看了一眼面具人身后不远处的阿珏的情况,恭敬的向面具人低着头,一时间不敢有过多的言语。面具人招了招手,素衣男人点了点头,瞟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阿珏,皱了皱眉。“给他们一个警醒,暂时不用管他,不准杀他。”
面具人轻令。“是,王。”
素衣男人颔首。面具人回身望了一眼阿珏,便随素衣男人离去了,一阵微风拂过,吹下了他的连体帽,露出了他的背影轮廓。阿珏的视线开始模糊,依稀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直至不见。而在隗罂别墅里的易凡收到阿珏的通讯,本是满心欢喜,可是中途的断开,让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头。他疑惑的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身看着身陷黑暗里面的隗罂,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老师,老师!”
易凡唤道。隗罂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你不是因为之前种种的事情而心生愧疚吗?现在,阿珏出事了,对你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出事了!”
易凡奔了过去,抬起隗罂的下颌,刺激着她的每一处神经。隗罂恍惚间站起身,拉起易凡便消失在了别墅。再次出现,已是到了诺卡宫的门前,看着两边倒下的士兵的排排尸体,隗罂畏惧了,她胆怯了,她不敢面对这一切了。易凡拽着她,前往了主殿。一切都变得残缺不堪,阿珏躺在地上的那一刻,隗罂的内心崩溃了。她退却,她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她逃离了,趁着易凡还没有阻止她之前。易凡早已无法阻止她。他呼唤着阿珏的名字,走到阿珏的身边,意图将他唤醒,可此时此刻,做什么都是无用功,阿珏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为了老师,求你醒醒,求你救救她!”
易凡拽着阿珏的衣襟,低吼着,恳求着。阿珏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睁开双眼。“易凡,我……我看到了你的哥哥。”
阿珏紧锁着眉峰。“你说什么?!”
易凡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的手开始了颤抖。“我……看到了易灼,易灼啊!”
阿珏轻咳了几声,昏睡了过去。渐渐的,易凡的整个身子都开始了战栗,是的,他在害怕,同时,他也很高兴。但是,他觉得不可能,死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呢?如果,一切都从新来过的话,那么他的哥哥——易灼的出现,是他与隗罂怎样也逃不开的劫难。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易灼这个名字,都将成为易凡心中沉重的代名词,久久挥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