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淮虽然遇到了一个头脑发昏的妈,不断家暴的继父,可同样的,他也遇见了宋放,王宇,胖体委,傅枝……等等一群人。 有些人在阴沟里,拼了命的想把你也拉下去,同化你,可有些人,始终站在光明的角落,照耀你,心怀坦荡,无惧无畏。 赵武不甘心地把道歉文件读完。 全部都是辱骂他自己的内容。 傅枝把手机拿回来,用纸巾擦了擦,“记住今天的教训。”
“从你签署文件的这一刻开始,法律就已经开始生效,周子淮不再是你的儿子,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日后你要是再找他的麻烦就自己掂量掂量法律会怎么制裁你!”
“这,这份文件是你逼我的……”赵武喘着粗气,整个人因为挨了太多的拳头,身子在床上摇摇欲坠。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啊,”江宁北笑眯眯道:“什么叫逼,我们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们会遭报应的!”
“你这种人都没被雷劈,我和枝枝这样的,就算天雷来了,也得是渡我们成仙的。”
“……” 赵武要气到吐血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傅枝和江宁北两个人推开房门转身离开。 关着野兽和他的休息室里,在傅枝离开后,满是狼群和老虎的吼叫声,振聋发聩。 男人身上贴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是在他前半生里从未有过的痛苦。 他不知道后悔,只剩下愤恨和不甘心。 包括那一点点微妙的慌张。 他很怕,怕周子淮不再管他和这个家,怕周妈妈带着周子淮离开。 不,不会的…… 周子淮这个逆子不懂感恩,但是周妈妈不一样。 他的妻子爱惨了,他离开了,他可怎么能活下去呢? 他得告状! 他得想个办法,不,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想办法,这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赵武握紧了拳头。 他必须,要稳住周母了…… —— 另一边。 傅枝刚从门外出去,负责人就带着斗兽场的孙老板找了过来。 孙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是除了沐家之外,这个斗兽场内最大的股东。 看见傅枝的时候,眼睛很快眯在了一起,快步走了上去,“厉枝?厉皇!哈哈哈哈,幸会幸会啊!”
他热情的不成样子,似乎要抓住傅枝的手握一握。 江宁北面无表情的挡在傅枝面前。 银色面具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冰冷无情。 孙老板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你有事?”
傅枝问了句,看上去挺着急离开的。 孙老板这就直奔主题,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份合同,“相逢即是有缘,我今天有幸目睹厉皇的风姿,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签订一份合约,你每个月抽出两三天的时间来我们斗兽场打一下比赛,价钱好商量。”
仅仅是今天这两场的战斗就让孙老板看见了面前这个少女的实力,还有小江少对她升起的好感。 和斗兽场其他不情不愿被卖身进来的那群人不一样。 那群人因为种种原因需要钱被送进来,之后签订的是永久的卖身契,约不能够离开斗兽场。 而傅枝,她是图一时的快乐,图搞死赵武。 她签订的是一份临时的合同和免责书,没加年限。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在台上。 孙老板真的很后悔,没有把这样的人才招揽过来。 傅枝看了眼孙老板,把这个人的模样记住之后,语气淡淡道:“我对钱不感兴趣。”
江宁北:“……” 你能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你对钱到底感不感兴趣? 傅枝对这种黑心钱真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扯过江宁北,就要离开。 “等等!厉皇!你就算对钱不感兴趣,那你不会对人也不感兴趣吧?”
孙老板递上了一份微信二维码,“这位,京城江家的小儿子江纵,厉皇,怎么样?他对你很有想法。”
“丑拒,不约。”
孙老板:“……” 江纵那么好看,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心动,你这是和我开玩笑吧?! 盯着傅枝的背影,孙老板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负责人担心道:“孙老板,我看她不像是什么普通人,而像是个权贵,咱们不和她掰扯清楚,就让她离开,会不会对我们的斗兽场造成不利的影响。”
“不必掰扯,沐家和孙家在a市是什么样的地位,她要是想活命,就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小姑娘没办法听他的话,也没有加上江小少爷。 看来他还是要去外面找一群膀大腰粗的女保镖。 不然合约这个事儿八成是成不了。 —— 傅枝处理好了斗兽场的事情,坐这江宁北的车,直接回到了医院里。 ICU的病房一直被特殊照顾着,期间因为胃内出血,周子淮再一次被推到了手术室里。 叶天的徒弟从手术室内出来的时候十分疲惫,不过看见傅枝后,立马赶了过去。 “傅小姐,你回来的正好,我们给周子淮用了你给的药,他的状态好了不少,就是心里还是难受吧……这会儿麻药过去,人已经清醒了,他母亲来了一次,被我带走,你有空再去看看他,和他谈谈吧。”
“他妈妈和他说什么了?知道吗?”
傅枝拿着合同和手机,跟在医生的身后往ICU的病房走去。 叶天的徒弟一面带路,一面开口解释道:“他妈妈好像是怪他想不开,辜负了她这些年的辛苦养育……” 周母能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失望。 儿子考试考不过别人,成绩下滑也就算了,现在还闹出了自杀的事情,还闹得这么大,满城风雨,搞得她觉得丢人,满心的心累。 一个随时随地想着自杀的孩子,长大了又能有什么样的出息? 傅枝的脚步停在了ICU的病房门前,江宁北都有一瞬间的窒息。 人得绝望到什么时候才会想到去轻生。 却要被最真是的母亲画上矫情不懂事儿的标签。那她究竟把这个儿子当成了亲生骨肉,还是给她换取美好未来的工具? “周子淮身上的伤还要再养上半个来月,这段时间你们医院看住,最好不要让他母亲进来。”
傅枝吩咐着,而后又对江宁北道:“你把视频还有照片传我,你要是有别的事儿就先离开,没事儿就在外面等一下我。”
江宁北能有什么事儿啊,重案组被傅枝搅了个天翻地覆,全员警惕,他都要面临着失业了好吗?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因为去了一趟斗兽场,那里的湿气和病菌比较多,傅枝在外面做了下消毒,然后放轻脚步,进了病房。 周子淮躺在病床上,身体上被插入了挺多导管,人还在吸氧,因为下手太重的关系,他的伤口还没有结痂愈合,看上去有些凄惨。 此刻看见傅枝从外面进来后,少年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紧跟着是不断涌现出来的尴尬和懊恼。 一心求死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难受,等到事后被救回来,想到他给傅枝发的短信,包括傅枝想要救他,他表现出来的抗拒和临门一脚往下跳的样子…… 即便到现在,想要离开人世间的想法也没有改变,可心里的羞耻感…… 不管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给抹去。 周子淮不知道怎么面对傅枝了。 傅枝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周围的仪器,看着他身体的各项数据,都正常,松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语气很轻柔温和,甚至眼睛里带着点儿长辈对小辈的慈爱的目光。 这种目光让病床上的周子淮有点儿如坐针毡。 不知道为啥,周子淮有一瞬间觉得傅枝才是他妈。 周子淮:“……” 周子淮这么想着,差点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真是疯了! 竟然想让傅枝未婚先孕生了他! “嗯?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都,都挺好的。”
周子淮低头看着洁白的床单,不太敢和傅枝对视。 傅枝并不理解他的心思。 实际上,只要不是很明显的情绪复制傅枝上都察觉不到。 于是就把手上的文件递到了少年面前,“这是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件,它符合法律效益。”
a4纸通过装钉,整洁的放在了少年面前的被褥之上。 周子淮的身子一颤,几乎是不可置信,有一些机械化的低头,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纸张。 白纸黑字。 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之后,却又让他像梦幻一样觉得震撼! 傅枝知道他身体不方便,在他快速的阅读完一张之后,替他翻了页,看见了第二张里,赵武这两个字。 “他,怎么可能会……” 良久的沉默后,少年抬起头,眼神迷茫又无助,“他签字了,怎么会签字?”
他很了解他这个继父,试图榨干他身上仅剩不多的价值。 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签署这样的文书,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傅枝知道他会问,这才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把视频和相关的照片发给他看。 “用了些手段。”
傅枝是这么说的。 她语气是那种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是江宁北传过来的这些录像和视频,无一不是表明了,她所经历的危险。 和野兽搏斗的她,和继父争执的她,打擂台的她…… 周子淮的眼眶一红。 心里遏制不住的心酸。 他不知道是悲哀还是庆幸。 他从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关心他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医生,傅枝,还有宋放,小马,包括大半夜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刘主任。 他妈妈怪他不会坚强,继父各种下作事情连续不断的做母亲却总能原谅这个男人。 周子淮不是不羡慕的…… 甚至怨恨赵武抢走了他曾经温婉的母亲。 医生和他说,他这种症状是长期缺乏安全感,还有学业上,家庭上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才会导致他精神恍惚,走向极端。 医生还说,他这样的孩子现在有很多,社会应该广泛关注学生们的心理状态,和身体健康而非一味的去追求学生的成绩。 “你……”周子淮的声音特别的沙哑,“你其实不该为我冒这么大的险,做这么多的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帮过你,但是你……” “英语演讲比赛上,你给我递了一份演讲稿相关的资料,国际物理比赛的时候,缺少人手,你也直接飞来和我组队。”
傅枝说完这两点,而后道:“让赵武服软,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本身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渣你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你这条生命确实是太廉价了。”
周子淮攥紧了拳头。 他的目光从傅枝身上转移到还在播放的视频。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没有人生来强大。 也没有人注定一帆风顺。 但自己的命运必然是需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家暴不是他的错,不被理解也不是他的错,但懦弱,自闭,让真正担心他的人去替他冒险,甚至要堵上他以为的性命来劝他乐观向上,那这一定就是他的问题! 傅枝见他眸光闪烁,最后开口道:“马上就是高考,你只有爬的高了,才能看见你厌恶的,畏惧你,却又不得不求着你来依附你。可这些,是死人得不到的。”
周子淮脑海里的弦崩坏了。 他死死咬着牙。 是啊,傅枝说的对。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该这么狭隘……觉得他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傅枝尚且能和赵武斗到这样,大获全胜二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不可以做到的呢?! 想明白这点的周子淮只觉得胸腔内有什么东西想要滚滚溢出,火热又滚烫,在傅枝的视线下,他终于忍不住了,捏着拳头,开口道:“我明白了,傅枝同学!”
他喊了响亮的口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是这意思吧?”
傅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