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呕吐感,郭海瑞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蹲在地上,闷声快速吐出那只蟾蜍。像上次一样,吐出它以后,郭海瑞的身体就变得舒服了。这只光滑的水泥色蟾蜍的外表还是那样让郭海瑞感到不适,尤其是那在身体前端突出的两只小眼睛。不过有了准备以后,这次郭海瑞决定看看它能怎样。反正跑是跑不掉的,最差就是又被它钻进喉咙。况且,它不是会说话吗?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像鹦鹉那样只会学人说话。它的大嘴咧开,说话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别说!别说!”
郭海瑞蹲着看着这个恶心的生物,它似乎可以和人沟通。“别说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道。“别把我说出去!”
那只蟾蜍回答,两只小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郭海瑞。郭海瑞发现这家伙张嘴的时候总是大开大合,软而扁平的大嘴让郭海瑞想到了耄耋之年的老人,那种没有牙齿而难以进食的样子。“那你不要再钻进来了。”
郭海瑞试着提出要求。这会儿郭海瑞虽然紧张,但已经不那么害怕了。这就是个长得有些奇怪恶心的生物,既然能够沟通,就没那么可怕。“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蟾蜍咧开嘴拒绝了这个请求。“那你想干嘛嘛。”
郭海瑞哭笑不得。“为什么不让我说出去?”
其实他心里有个小猜想,自然是这只蟾蜍害怕被人们发现。但这个皮表光滑的生物转动了它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谁信你?你只会被人当成癔症送去医院治疗。”
它说道。“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毕竟我要靠你吃饭的。”
这么说来,这家伙只是想从自己这里取点食物?那倒还算可以接受。郭海瑞有些想搞清楚它的来由,但目前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直接问吗?在郭海瑞思索的时间,蟾蜍倒是又咧开嘴说话了。它的声音也是那样不悦耳,就像它令人反胃的外表。“两个汉堡你根本吃不下吧,怎么不给你妹妹留一个呢?”
这问题让郭海瑞意外又有些好笑。他闷哼一声,连心情都放松起来。“关你什么事?”
“你吃一个的时候就饱了,还非要吃第二个。”
“别跟我说这事。我就是吃撑了,我也不给她。”
“你真恶心。”
郭海瑞重新打量起这只蟾蜍,那两只小眼睛竟然看起来都变得有点儿可爱了。“你才恶心。”
郭海瑞说,不过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怕,怕它又突然做出什么动作。好在蟾蜍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继续张口说话。“我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你怎样我就是怎样。“而且我还要回去呢。“不过我主要还是提醒你,别说一些没用的话。别找麻烦。”
蟾蜍再次快速动了起来,用同样的方法重新钻进郭海瑞的喉咙。这次,他只是以一种迷惘的状态被对方得手。短短一下午第四次经历这样的事,郭海瑞感觉如此迷幻。他坐在那里,任由时间流动。聆听着夏日寂寥中传来的蝉鸣声,久久不愿起身。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站了起来。他的确发现,身体的感受和平时其实没有差别。那么,权当它根本不存在?不管怎样,他累了。他现在只想回家休息一下。但一想到休息这个词,他就感到心累。姐姐会让他好好休息吗?希望她不要发疯砸自己房间的门。走出林荫大道,穿过马路,路过熟悉的废旧钢铁厂。郭海瑞只是朝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有时暑气会突然消退,天空在转瞬之间变得阴沉,比如现在。空气中的燥热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一种让人五味杂陈的阴凉。而也许下个瞬间,烈日又再次投下它的炽热光芒,如此反复无常。对郭海瑞来说,他更喜欢这样的阴天,这比燥热的阳光要令人舒适一些。在阴凉的天空下行走了一段时间后,郭海瑞终于来到了家门口。打开家里的大门,郭海瑞悄悄地走进家中。随后,他看到了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爸爸。爸爸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节目,没有开声音。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以前有一次在看电视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声音开大了,郭海瑞的姐姐郭倩宁尖叫着砸坏了家里的那台液晶电视。自从那次以后,郭海瑞就没见过爸爸开声音看过电视。郭诚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看了看郭海瑞,半晌,说出一句:“你姐姐在楼上睡觉。”
“嗯。”
只要她不在我的房间就好,郭海瑞心想。他爬上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但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想法成真。走到二楼,缓缓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他探头朝里看去,看到姐姐真的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郭倩宁明显察觉到了开门的动静,扭过头来看着房门外的郭海瑞。看到姐姐转来的视线,郭海瑞面不改色,缓缓将房门关上,然后用稍快而安静的步伐轻轻走下楼梯。从一楼到二楼,他并没有看到妹妹郭穗在家,她应该真去找戴术和方玲他们了。郭海瑞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回来了。没办法,他只好跟爸爸坐在一起,看着无声的电视。没有声音,就只能看电视上的字幕。如果字幕也没有,就只能看个大致了。但好在还是有字幕的。但郭海瑞的心思全然不在电视节目上,他的心里有另一件事。原本,他只想先去自己房间睡一觉,暂且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现在已经坐在爸爸旁边,他的思绪又重新翻涌起来。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