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盆倾覆,嚎声咧咧,眼看柳韵锦将被吞噬,却依然看不清眼前之物究竟是什么。 殇沫节节后退,连连惊喝,“韵锦师姐,快跑啊!”
柳韵锦闻声,急回头。眼神中露出不知所措的恐惧,呆滞不动,身子变得僵硬无比,“这…这是什么?”
此时,天空中惊雷四起,电闪雷鸣,透过闪电的光亮,柳韵锦眼前现出一条蛇信子,蛇信子宽阔修长,忽吐忽缩间,倍感阴冷… “退下!”
空中所至的声音,如仙佛降世,隆隆震响。其声中虽只是简单二字,却使得地面晃动不止,周围的竹林瞬间倒塌,倒塌之处形成了一个巨圆形。 一条与楼阁一般的庞然大物,急速窜动。柳韵锦脸色煞白,她从未见过如此一般的巨蟒,“这…这是一条蛇吗?怎会…怎会如此…巨大…” “是的,它是蛇王岚桑。算是我的一位朋友吧。”
郭明轩瞬间出现,双掌向上,缓缓抬起,掌心中的火光使得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微笑着走向柳韵锦。 看到如神一般的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柳韵锦的心中暖流涌动。无论父亲郭明轩有多大的神通,当她危险将至、生命垂危之时,父亲能够及时出现,这已然是莫大的欣慰了。 守护在她身边多年的亲人,一位若隐若离的父亲,他没有过多的言语,不煽情、不做作、不自以为是,更不理所当然,他用实际行动去履行着父亲的职责,去证明着什么是父爱如山。 “父亲…”望见自己的生父,柳韵锦低下头,彷徨若惊道。 “师父,你来了。你再不来韵锦师姐可就危险了?”
殇沫奔向郭明轩,急促道。 “噢?这岚桑若真伤了韵锦,它就算是死一百次,也难以恕罪!”
郭明轩低头看了眼殇沫,又转身对着蛇王岚桑道:“你记住,这二人,一个是我的女儿柳韵锦;一个是我的关闭弟子殇沫。以后不得伤害他们,若你伤他们分毫,我们便做不得朋友了。你若不是我的朋友,你也命不久矣!”
蛇王岚桑停止了窜动,竖起上身,高过竹林十丈。它接连点头,便迅速地消失在了竹海之中… “你们俩个饿了吧?我带你们出去,先把肚子填满再说。”
郭明轩微笑着看着殇沫与柳韵锦道。 闻言,殇沫有些不悦,他低着头,左脚不停地摩擦着地面,想到刚刚柳韵锦差点丢了性命,面对身为柳韵锦父亲的师父,他多少是有些惧怕的,若师父一气之下,怒喝一顿也就罢了,可师父要是因此直接把他逐出师门,这该如何是好呢…当下,只得先祈求师父的原谅了。 他小声喃喃道:“师父…今日之事都是我强行拉着韵锦师姐进入竹海深处的,才害得韵锦师姐差点送命…师父,我错了…师父….” “无妨。我自然知道是你拉着韵锦去的,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我能不晓得吗?殇沫,以后做事不可莽撞,需谨慎思量方可再做决定啊。”
郭明轩抢言道。 郭明轩并没有责怪殇沫什么,反而神情异常的平静。这倒又让殇沫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真不如几声责骂,甚至挨几下皮鞭来得爽快,“师父,殇沫定然谨记教诲,以后绝不莽撞行事。日后,殇沫会好好的保护好韵锦师姐的。”
柳韵锦“咯咯”地笑了几声,捂着嘴道:“你啊,保护好你自己吧。什么都不会,还想保护我啊,先练好你的天傲剑法再言吧,哈哈。”
郭明轩望着女儿柳韵锦的朗笑,不禁陷入了一片沉思,这是他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开怀的笑颜。也许,她是极喜欢殇沫这个师弟的;至少和殇沫在一起,她是开心愉快的。他忽然感觉到女儿的笑容是这般的迷人,又是如此的珍贵,若她能一直这般生活下去,该多好啊。 目光偏移,郭明轩察觉到了柳韵锦手中的天岚紫霄剑,此剑紫气荧光,自带仙气,乃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可天地间的宝物大多是有灵性且认主人的,这可能也是女儿的造化吧。 他没有询问天岚紫霄剑的来历,而是又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只见郭明轩左右手分别揽住殇沫与柳韵锦,身子一晃,三人均不见了身影。刹那间,三人来到了竹海前端,这里是柳韵锦常常饮茶抚琴静修之处,他缓缓拿起地上的古琴,道:“韵锦,此琴是为父在你十岁生辰那日送你的礼物,现下它孤零零的置在此处,难免有些凄凉。”
“不会啊,这里有我最心爱的小茶壶与它作伴,它又怎会凄凉呢?”
柳韵锦拿起地上的小茶壶,笑道。 柳韵锦的语气轻松且愉悦,而这样的语气,恰恰是郭明轩无数次梦境中出现的渴望场景。以前,他太过于忽略女儿,自私的顾己伤悲,就连女儿的容貌也令他望而却步。 韵锦是他的女儿,可也是若锦的女儿啊,女儿长得像母亲天经地义,有什么错呢?自然是没有错的,错的一直都是他的心境,他无法释怀的过往罢了。 “对。古琴并不凄凉,它反而应该觉得庆幸,庆幸有机会能和韵锦最爱的小茶壶单独相处,哈哈。”
郭明轩连连朗笑道。 “父亲,我们快回去吧。我和殇沫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呢。”
“好,好,好。回去,我们这就回去。”
………………… 往日甚是冷清的无尘阁,今夜却异常的热闹,三人分坐桌前,郭明轩手持酒杯,凝望着柳韵锦与殇沫狼吞虎咽的进食,时时笑意连连。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论多久,他都愿意这样看下去。 “对了,师父。我们在天岚观微阁的地底下发现了海棠姑姑留与你的书信,还有一把天岚紫霄剑。”
殇沫放下手中的筷子,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口中尚有食物的他好似赫然觉醒一般,猛然道。 “地底?天岚观微阁地下还有一层?”
郭明轩,惊道。 “是的,师父。地下的这层和一层至七层的布局、陈设完全一致,有好多金银珍宝、绫罗绸缎呢。”
殇沫又道。 郭明轩一愣,思索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天岚观微阁地下还有一层,殇沫又怎会知道?而他们不但知道,还带回了素海棠的书信和天岚紫霄剑,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你们去过天岚观微阁?又是如何发现地下的这一层的。”
“父亲,说来话长。我们先是掉入了一个机关重重的地道中,分别闯过轮刀阵、钢枪阵、滚石阵、暗器、水流,又与一只巨型蜥蜴搏斗后,才来到这天岚观微阁的地下密室之中的。对了,殇沫为了救我,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呢。”
“噢?殇沫把手伸过来,为师为你搭下脉….” 郭明轩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殇沫的手腕处反复移动,脸上露出一丝怪异,道:“没事啊。殇沫体内根本没有毒啊。”
“我已经为他解过毒了,我将一枝有七片叶子的草药给他敷了伤口,还喂他…”柳韵锦忽然回想到自己嘴对嘴喂殇沫服下草药的场景,使得她脸颊绯红,已然羞涩的不愿再多说一句。 郭明轩思索了片刻,道:“嗯,那七片叶子的草药是七叶一枝花,有名:重楼,的确能解蛇毒。可它并不能将蛇毒全然消除,殇沫体内应该还有些许残留的蛇毒才对啊。韵锦,你好好回忆下,是否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忽略了的。”
“对了,父亲。殇沫被毒蛇咬得伤口处,还被一蜘蛛吸咬过。莫非…与这蜘蛛有关?”
柳韵锦猛然道。 “这就对了。若此蜘蛛没有毒性,则是吸走了残余的蛇毒;若这蜘蛛有毒性,也定然是与蛇毒混合在一起,以毒攻毒,反倒毒性全解。这天地间奥妙颇多,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郭明轩缓言道。 “对了,父亲。这是海棠姑姑留给你的书信,不过…是封情书…”柳韵锦好似并不愿意将素海棠的书信交给郭明轩,但殇沫既然已言出书信的存在,她也只能从怀中掏出了书信来。 郭明轩凝望着书信,逐渐眉头紧锁了起来。又过了片刻,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背手遥望阁外的星空,道:“殇沫,明日让你萧月叔叔来门中一趟,我有事与他相商。”
殇沫微微一怔,百思不得其解:这素海棠留给师父的书信,与萧月叔叔又有何关联?为何师父要唤萧月叔叔前来?“师父,唤萧月叔叔前来所为何事?不如提前告诉殇沫,殇沫也好让他做足了准备,再来见您。”
郭明轩不答,反而神情凝重地向阁外走去。 “殇沫,你觉得我爹是不是也喜欢那素海棠?你看,他看了海棠姑姑的书信后,就变得如此失落了起来。”
柳韵锦凝望着阁外,道。 “韵锦师姐,别看了,你爹可能又不知道去哪了,他的迅雷之速能瞬间到达数百里之内的任何地方呢。师父喜欢不喜欢海棠姑姑,我倒不知,但是海棠姑姑在师父心中是有些分量的,至少是挚友吧…” “海棠姑姑翩若惊鸿,如同天仙一般,又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父亲怎会不动心?就连殇沫你,只有十三岁,不也是因为我的容颜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我….韵锦师姐,你确实生得好看,与海棠姑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殇沫也不是全然因为你的容颜才心生喜爱的,而是因为殇沫与你在一起甚是开心…” “什么啊,我看过一些书籍的,男子都喜欢貌美的姑娘的!”
柳韵锦没好气的,抢言道。 殇沫凝望着柳韵锦,想到:韵锦师姐之所以会有些生气,也许是在捍卫自己母亲的尊严。但,殇沫却坚信师父郭明轩与素海棠之间绝无不清不楚的关系,否则素海棠又怎会莫名的离去呢?可面对此刻的柳韵锦,殇沫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微微的言道:“韵锦师姐,也许明日萧月叔叔来后,便能知道个所以然来。”
“嗯。明日我定要躲起来,偷听一下。殇沫,你与我一起!”
“啊….师姐….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哦…” ………………… 翌日,清晨,微风。 殇沫将信鸽早早放出,又嘱咐梅、兰、竹、菊四剑中的梅心影亲自去通知萧月。他想:既有信鸽飞报,又有梅心影亲赴,萧月叔叔定然会第一时间赶来天翱门的。 果不其然,未到晌午,萧月便凌空而降,赫然出现在了天翱门楼外楼前,天翱门二弟子关尘,疾步迎上,将他引入了觉他阁中。 郭明轩已然在觉他阁等候多时,见萧月入阁,满带微笑道:“萧月如约而来,老朽甚感欣慰。”
“爹,你还自称老朽啊,你只不过比萧月叔叔大一二十岁罢了。”
本与殇沫言好得躲在一旁偷听的柳韵锦,闻萧月已至,大步走入觉他阁,道。 “哈哈,韵锦也来了。”
郭明轩微笑道。 “是啊,想过来听一听,你急唤萧月叔叔所为何事!”
柳韵锦瞥了一眼郭明轩,努努嘴,道。 “韵锦既然来了,先坐下吧。萧月,最近朝廷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郭明轩示意柳韵锦坐下,目光又移向了萧月,道。 萧月拱手道:“少主殇沫已然拜入天翱门,成为天翱门的少门主,萧月也该尊称您一声:尊上。”
“就在去年,永乐六年(1408年),张辅大军刚刚班师,以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就起兵叛乱,攻击盘滩、咸子关,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蛮、上洪、大堂、应平、石室等地安南民众纷纷响应,明朝驻军镇压不力,致使叛乱不断蔓延。简定起兵后,自称日南王,后为招揽人心,又立所谓陈氏后人陈季扩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陈季扩打着陈氏后人的招牌,得到安南百姓支持。”
“去年三月,居于忽的河、法胡河、卓儿河、海刺河等处的“女直野人头目哈刺等”朝明,明“遂并其地入建州卫”。至此,建州卫管辖的女真人分布区,西扩至北疆东南,东近海,北达穆棱河,南过图们江。”
“明廷在任命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卫指挥使后,又在图们江北、珲春河流域把尔逊所领的胡里改部另一支女真中置毛怜卫,作为建州卫的子卫。胡里改部虽分设两卫,但朝廷常委任建州卫或毛怜卫的女真头人到对方卫分任职,久而久之建州、毛怜等地的均为建州女真。”
“而这些,都只是次要的。就算尊上今日不找萧月,萧月也是要来面见尊上的。朱棣已派郑和两次下西洋,且真实的目的都与建文帝有关……” “什么?西洋?建文帝朱允炆?”郭明轩,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