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庆觉得可乐，渐渐地，他有点憋不住了。他在县城里修理摩托车时，经常碰到客户不满意，再来吵架的事，都给他化解了。他走过去，说她们，你们以为是赵本山和宋丹丹吗，吸引的人越多越好？你们到抗洪抢险的前线怪好，吸引恁多人，好堵豁口呀。你们应该有点敬业精神，目光别老盯对方的脸，该盯人家的脚才对吧？他马上对围观的人说都走吧，又不是耍把戏玩猴的，有什么看头呢？人家也估不透他哪路神仙，是公共事业局的？是便衣交警？
俩女人停了吵。
人群风吹蒲公英般散去了。
算命的老头扭着头瞅他，嘴角挂些笑意。刘佳庆抹抹汗脸，坐到台阶上，用手中的报纸扇着风。
算命的老头喊他下去，说我送你一句话。他没犹豫，下台阶，到了老头跟前，老头蹲在一边，让自己的马扎给他坐。
上午在市政府门前让人拉住，助阵，帮人家拆迁户包围政府大门，中午人家给他十远钱。这事叫他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他正需要钱呢，没想到仅仅为人家捧捧人场，随人家喊了几嗓子，净赚十元钱。这真是命运帮忙。
这让他非常想找人算算命。他觉得命运是可以破解的，它像一道数学题一样，可以解开。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谜，只是人们的破解水平有限而已。
老头让他伸出左手，摸了摸他短粗的手指，捏住中指，敲了敲食指和无名指，说如果你兄弟四人，老大和老三都比你混得好，你行二吧？
“你就说说我什么时候发财吧？”他问，“别的我都不关心。”
“我看你管了她俩的吵架，才想送你几句话。你却想发财，钱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老头说。
刘佳庆觉得，再听他说下去，非得付钱不行。他一抱肚子，说先去趟厕所。借机逃了去。
19
从墓地回村时，刘佳生牵着刘小明的手。他看到刘小明送葬时一直在哭。他们头上都有白孝帽，已经让汗浸湿了。田野里没有风，只有庄稼的气息。送葬队伍倒是庞大，悲哭声像雾一般，村民身上的汗腥味也像雾一般。刘佳生让村民身上的汗腥味熏得头晕。所以他希望葬礼早早结束。人群往村里返时，他揪掉自己和刘小明的孝帽，塞进兜，拉他去河湾里洗澡。
一到河里，刘小明似乎忘了刚才的悲伤，跟着他游起来。
上岸后，他指指远处河坡上吃草的几只羊，告诉刘小明，那是你小爹的。他不好好上学，只好放羊。刘小明接过话茬，说我懂，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珠儿给刘佳生发短信：
“我在河堤上。”
刘佳生回发：
“我也在河堤上。”
珠儿再发：
“我怎么没看见你。”
刘佳生回发：
“我在老家河堤，距你百十公里。但我仍能看见你。”
刘小明问：
“爸爸，爷爷奶奶为啥不叫小婶出门？”
刘佳生删除刚才的短信息，说：
“因为她是买来的，怕她跑掉。”
“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刘小明说。
“有了结婚证就合法了。”刘佳生回答。
“我觉得太不人道。”
“孩子，学了哲学，你就明白了。”
21
何为和姜明亮都没来坞坡镇，但他们让铁龙捎来了二百元礼钱。铁龙还捎来了抱歉的话。何为有任务，到一个派出所里蹲点整顿纪律，社会上对公安形象提出了许多意见，有说他们衣帽不整的，有说他们着装进洗脚城歌舞厅的，有说他们不带证件搜查的。还有人提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是啤酒肚，自己肥得跑不动，还谈什么抓坏蛋。何为还在葬礼进行中打了电话，要刘佳生节哀顺便。姜明亮因为局里改革，响应上级号召，解放思想，大搞文化产业的建设，天天跟人开会、谈话，凌晨才睡，哪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