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少男少女们,刘佳生觉得自己老了。
女孩几乎全是短裙,吊带背心,尽量将自己的肉体展露出来,比赛*似的。她们的目光中全都闪着冷傲。男的更怪了,没有人穿得周周正正的,有人甚至光了脊背,赤了脚。男男女女,几乎很少有老实的,一律踩着古怪的音乐晃着身子,晃着酒杯与酒瓶。
邻近沙发上一对男女,旁若无人地亲着嘴。女的喝一口,吐进男的嘴里,男人咕嗵一声咽下去。男的喝一口,吐进女的嘴里,女的也咽下去。
这地方叫“后现代”,真是名副其实。
他问金星是不是谁都能唱,他想唱一曲《小白扬》。金星说唱歌是收费的,每曲五十元。先到吧台上交钱,报名,再排队,等待主持人喊名字。他噢了一声,说我还是不唱了。金星说你那歌没有人愿意听,来这的人不喜欢民歌。你一唱,会惹人吹口哨的。
他觉出了自己与周围的不和谐。环视四周,还就他跟金星属于“正常”,其他人简直都在发疯。自己也年轻过,可从来没有过如此状态。这些只在电影里见到的画面在眼前晃动时,有种梦幻感觉,不真实。从这一点来看,说锦城封闭可是太冤枉了。自己真的开了眼界。那一个个步履踉跄的人竟能和平共处。自己的不理解就这样呈现着现实的面目来。无序中又有序,神经中又正常。
台上台下的互动,有点像蹦迪。
来这儿之前,他一直认为蹦迪是锦城最现代的玩艺儿。他去年曾经蹦过一次迪。是一个个体老板请的客。他真到台上去了。往上面一站,舞台在人们的脚下荡动着,就是个瘸子,也能跳得不露破绽。他蹦一次就够了,非常讨厌刺耳的音乐。出来时他还告诉请客的老板,这种消费是老公公背儿媳妇过河,掏劲不落好。老板说知道那普通啤酒多少钱一瓶吗,在超市里两元一瓶的,到了这里,十五元一瓶,掏劲不落好,也权当咱哥们开了眼界,见了人,也多个谈资。
“后现代酒巴”里的啤酒比超市里高十元一瓶,人家也靠这东西挣钱。小菜倒不贵。刘佳生花钱不多,他们啤酒喝得少。他提醒自己耐住性子,陪金星玩到结束,看究竟有多少花样,权当多个谈资吧。
后来的事情大出他的意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会相信。
十点刚过,酒巴也像喝多酒一般,醉得疯狂起来。
三个妙龄女郎表演起了*舞,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口哨和尖叫震耳欲聋。
刘佳生看得目瞪口呆。尽管仨女孩脱得只剩下三角裤头,但还是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看*舞,或者说艳舞,这是第一次。以前只是听人说,主要是听从泰国旅游回来的朋友说的。他从来没有看过。在迪厅那次,也有艳舞表演,那可是三点式的,而且灯光闪烁不定,瞅不清楚。现在不同,灯光不但不闪,而且有聚光灯呈圆柱形,次三女孩罩在光线里。那雪白的皮肤,饱满的乳房,灵活的扭腰,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铁龙的医院里冒充医生目睹那个无*女人的手术时,曾经有过。
他吸起了烟,回头不见了金星。
台上的主持人说下一个节目更加厉害,要大家先喝杯啤酒,冷静冷静,养养神,等会儿小心别把火热的心吐出来。
台上的灯忽然灭掉,那里一片漆黑。整个酒巴里只有几支蜡烛的萤萤之火,人们的脸在烛光里苍白无力。刘佳生不明白怎么回事,旁边的人也不明白,有人开始吹口哨。口哨扫过苍白的脸,让人想起幽灵来。
灯光唰地大亮。
台上有一*少女静止着,摆成一个孔雀的造型,背对着人们。又有人吹口哨。
音乐响起来,是悠扬的葫芦丝。*少女雪白的背部舞动着,跳的是南方的孔雀舞。场下没了声息。大家都给这一情景惊呆了一般。有的人正在喝酒,酒杯让僵硬的手定在唇边,忘了喝。眼睛却睁得溜圆。
少女猛地转过身来,台下又有了口哨与尖叫。刘佳生一看心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少女戴了个面具,孙悟空的面具。他仰倒在沙发里,闭去了眼睛……
金星衣服穿好,摘去面具,悄悄回来时,他不能再呆下去了。拉了她的手出来。外面的路灯昏黄一片,比酒巴舞台上的暗淡多了。他不吭声,默默走着。
“整个暑假里,除了脚伤那些日子,我几乎每三天来一趟这里,每表演一次五百元。”金星说,“其实我没必要叫你知道,但是我要离开这儿了,到大城市去,想以这种方式与你告别,叫你永远记住我。”
刘佳生叹了一声,又一个好女人与锦城再见,锦城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