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正经话题，说话全是即兴式的。她问他救下弟弟没有，这种天气蹲大牢，真要命。他说得轻松，二弟人很坚强，做过农活，又当过修理工，意志品质过硬，这种困难不算什么。她又说，你不准备救他了吗？他说，男人嘛，受点罪是好事。列宁不是说过嘛，一个不是从监狱走出来的男人，不是完整的男人。她拍拍他的脸说，你是不是完整的男人呵？他也拍拍她的脸说，我是太监类的男人，见了好女人就什么都忘了，命犯桃花，没有出息的。
他这么说，金星以为他真诚。她拍拍他的肩说，哪天你进西大院里洗礼洗礼，就更有魅力了。刘佳生说，到那时，你会不会像俄罗斯“十二月党人”的妻子女友那样探望我呀？金星哈哈一笑，说会的，我也挑个风雪交加的午后去，有那么一抹惨淡的阳光，我穿一身红衣服，探望后，还把红围巾像献哈达一样搭在你的脖子里……
刘佳生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他手动时，打翻了正骨水瓶子，暗红色的液体流在地板上。他赶紧站起找拖布。金星说别扫兴，咱继续刚才的话题。
手机响了。刘佳生一看是李锐锐的，马上嘘了一声，他到大厅里接电话。再回到她身边时，亲了一下她的后脖颈，说宝贝，我得去饭局，你若害怕，跟韦玉，就是让你关我手机的女孩打电话吧。
一出楼道，外面的热浪骤然袭来，他的头像碰了钢板一般痛起来。他不知道，见了李锐锐说什么。他想到自己在某本书中看到的，说是人的语言，永远缺乏准确尺寸，说不到点上。像一只破锅，我们敲敲打打，希望音响铿锵，感动星宿，实际只有狗熊闻声起舞而已。
6
天刚黄昏，突然刮起了风，穿街而过的风让锦城有点凉爽。但是大街上尘土飞扬，半空中飞扬着食品袋，花花绿绿，尤如风筝。
刘佳生闻到尘土的气味，马上咳嗽起来。他拦了出租，直奔锦城饭店。下了车，直奔自助餐厅。在餐厅门口，他又咳几下，清清嗓中的尘沙，抖抖上衣和裤子，进去找李锐锐。
餐厅里有不少人吃饭，热热闹闹。他们坐在一个角落，各自要了些水果和食物，李锐锐特要了冰镇啤酒，倒了两杯。两人碰了一下，他喝了两口，李锐锐一饮而尽，他犹豫一下，也全喝完。李锐锐又跟他干了一杯，才吃了菜。他趁机给她再斟一杯，也给自己斟一杯，剥了香蕉吃。李锐锐吃得很香，吃得也快，她是真饿了。刘佳生中午什么都没吃，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如今竟没有食欲。李锐锐见他如此，明白他想着二弟的事情，茶饭不香。她说：
“你别担心，我已经跟商县的一个副县长说了，叫他帮忙，跟交通局通融通融。这几天太忙，过几天我还跟他们约饭局呢。”
刘佳生心里不是滋味，倒不是李锐锐的话有点居高临下，刺激了他。他想起自己独眼老娘说过的话，她说人不求人一样高。别看老娘只有一只眼，她把世间的事看得很透啊。本来，李锐锐这次回锦城投资建商厦，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自己偏偏遇上了二弟这种事。平日没事时，总以为朋友很多，左右逢源，走到哪，都有人请吃邀喝的。现在却想不起一个能帮忙的来。求上了李锐锐。
“那我去找他们不找？”他问。
“我把我的电话，你的电话都告了他们，你就等信吧，没必要去找他们。”李锐锐倒不在乎，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记者不下去诈些钱花。他们能诈出钱，说明政府部门不干净。也是卤水点豆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