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她不懂常识,手枪还在套里,在枪套里而且关着保险,怎么会走火呢?
韦玉说你以后少带它来,我们这儿可是全封闭管理,不会有不法分子过来捣乱的,用不着你这玩艺儿。
赵钢说这两天我有任务,配合公安局刑警队的同志工作,不然,我咋会配带这东西。现在虽说我们是警察,平日里很少摸到枪,有时手都发痒痒。这几年警察随便带枪,出了不少事,所以现在枪械管理严格得很。说着,他来到里间,也就是韦玉的卧室,将枪套和枪往枕头下一放,自己躺上去,双手枕于脑后,对外间的韦玉说一声,十分钟后喊我。他眯上了眼睛。
韦玉平静下来,开始回味刚才的话。她有这种习惯。这跟她老早来刘佳生家里有关,跟人说话不能多,说完就回味一番,想想有无不当之处。看来,这个赵钢认识刘佳生,至少他听说过他。不然,他也不会说他是什么名人。韦玉早从那些来家喝酒的人口中得知,刘佳生是他单位牌子最硬的大学生。又能说又能写的,长得又一表人才,当着“官”,不是名人是什么?
马上又想起本地人爱跟“姑夫”乱的事。锦城这地方也邪怪,晚辈人中,对长辈只有尊敬谦恭,不得胡“乱”。“乱”是动词,里面包含着嘻闹、骂玩、动手动脚等。可是,所有的晚辈人都能跟姑夫乱。见了姑夫,就掏兜,就拍头,就先骂一句:“你个赖熊,吃饭没有?要不要我脱裤子给你屙一碗。”就这样,当姑夫的不能恼,不能怪,还得笑脸相迎。
她想不出赵钢跟刘佳生怎么个“乱”法,但她不想叫赵钢去乱。刘佳生平时不多说不乱动,斯文得如同先生。赵钢这种人,跟不法之徒打交道惯了,说起话来总有脏字,显得粗鲁,刘佳生受得了吗?只要论起这种辈份来,他就是受不了,又有什么办法?刘佳生不晓得锦城人跟“姑夫”的乱法,他可晓得坞坡镇人跟“姑夫”的乱法,那场面跟骂大烩毫无二致,让当“姑夫”的异常尴尬。
7
走了赵钢,来了刘小明。这倒叫韦玉稀罕一下子。刘小明这孩子很少来这儿,记忆里,他仅来过一次,还是跟刘佳生一块。三年以前吧?韦玉给他买了个冰激淋,他站在店门口慢慢地吃,两眼盯着门外街上的人流。
刘小明是来借钱的。补习班新增了内容,添了辅助教材,要他交一百二十元。他这两天回家,既见不到父亲,又见不到母亲,哥哥刘小飞没有钱。他不晓得父母忙些什么。父亲工作忙,夏季市场大检查什么的,几乎锦城每条街上都有鲜艳的过街标语提醒着。而母亲忙什么?这几天,晚上十一点了,还没有进家呢。
他在韦玉的门店里站了一会儿才说借钱的事。他刚刚给妈妈打过电话,妈妈让他给爸爸打,可爸爸的电话关了机。妈妈让他找韦玉要,说先借,过两天她来还。
韦玉给他要了份盒饭。她开始从皮包里找钱。她这两天手头也紧巴,但这一百多块钱还不在话下。丁雨英叫他来借钱,让她想到的是那一车装修材料。丁雨英还在生气吧。这当然不能跟小孩子说,只能自己考虑。等忙完了这阵子,一定得请丁雨英好好坐坐,叙叙,沟通沟通情感,别把误会团得越来越大。
刘小明走进了炽热的阳光里。他黑色的背影渐渐小去。他越过送财仙子像,朝北门而去。肩上斜挎着书包,走得很快。不知怎么,韦玉觉得他的背影极像刘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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