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屏南郡待了不过半月有余,便带着南晚及其随从继续南行。过济南城、泸州城、清侠郡。初时两月南晚甚是得宠,可一路上皇帝眼见美女也是不少,或身姿绰约,或眉眼妩媚,各各都是尤物。所以每过一城便长夜歌舞不断,偶尔才会召见南晚。皇帝不在的时候,南晚反而觉得轻松,有不少的时间打探当地官员及富绅家是否有双十女子。南晚随皇帝经过江南地方无数,虽然积极打探,仍是寻姐姐无果......一行人浩浩荡荡过了清侠郡,约莫三日便可到达南下最后一站,新城郡。路上南晚与天子坐在一辆车上,车内铺有软毯,软毯旁放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置一些名贵糕点与瓜果,这些都是她以前不曾见过的。这几个月来,南晚努力适应嫔妃的身份,也把皇帝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出身卑微,从小就学会了时人眼色过活,应付久居宫中的天子,也算是绰绰有余。南晚说服自己入宫为嫔已成定局,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无权无势无靠山,想要活着走出宫门,只能暂时成为逝去先皇后的替身......果然不过三日,南晚便跟随天子到了邻郡新城郡。新城郡郡守是当地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虽然已年过花甲,依然带着县丞等衙役早早候在城门口。“叩见吾皇......”新城郡郡守刘原阳双手作揖,双膝颤颤巍巍就要跪地,天子随从受了皇上的意,虚拂一把道:“新城郡郡守快请起,此次天子微服南下,还是不要过于声张”刘原阳点头称是,旁边的县丞庄永安一手扶着郡守,微微侧身道:“将军且慢,将军烦请上达天听,我等已备好美酒画舫,请贵人们稍事歇息整顿,待入夜给贵人们接风洗尘......”县丞庄永安态度谄媚,语气讨好,郡守刘原阳听了这话微微邹眉,想要开口却是没说什么。待天子座驾远去,便不满的拂了衣袖,冷哼一声离开。入夜,湖上吹来的夜风徐徐,夹着些许水汽,南晚扶着裙摆,跟在天子身侧上了湖上最大的画舫。南晚见天子入内,招来丫鬟说道:“打听一下新城郡官员及大户人家是否有双十左右的女子,”丫鬟领了命坐在小舟上往岸上行去。南晚一入画舫,浓郁的脂粉气和酒气扑面而来,直冲着她头疼,还未回神就见天子抬手招呼道:“妦嫔,坐到朕身边来。”
南晚听罢,穿过两侧新城郡大小的官员,坐到天子身边。画舫中舞女动作妩媚,双眸含春,歌女手持琵琶咿咿呀呀的唱着江南小调,底下官员似是多饮了几杯,笑声嘈杂,眼神也愈加放肆。南晚以前虽卖艺不卖身,但终究是舞女出身,耳濡目染的东西称不上干净,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贱籍,又置身其中,虽然今晚的她只是看客,可看到众人愈加色气的眼神打量舞女歌妓,仍觉得不适,心里也就越发难受,便不由的多饮了两杯。天子见底下歌妓舞女纷纷露出雪白香肌,不禁有些心痒难耐,酒水饮的愈发猛烈。“皇上,夜深了,臣妾先行退下吧。”
南晚是经历过这些的,不等天子开口,便起身请辞。南晚的声音如画舫外悬着的小金玲,清脆灵动。底下众官员话语声戛然而止,有的低头饮酒,有的偷偷打量,只有新城郡郡守坐在末尾直勾勾的盯着她。天子并未因舞曲的中止而破坏兴致,反而柔情的握住她的手道:“妦嫔既然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又看新城郡郡守既不饮酒又对歌舞不感兴趣,着实扫人雅兴,便派了新城郡郡守刘原阳护送。“娘娘请”南晚出画舫前回头望去,已见几个舞女咬着丝绢向天子走去,这便是男人。纵使佳丽三千,也不知满足,看来今晚可以好眠了......丫鬟扶着南晚上了小舟,新城郡郡守紧随其后,船尾有一侍卫摆船。此时已是深夜,画舫已行至湖中央,需乘片刻小船才能上岸。月亮高悬,清冽又纯洁,南晚站在船头,一言不发。不知何时新城郡郡守已站在身后。“微臣斗胆,敢问娘娘可知如今这世道?”
南晚不答,她记事起便颠沛流离,三年前被人贩子卖入楼里,直到遇见天子才脱离虎穴,如今问她世道云云,她除了觉得不公却是不知如何回答。“如今这天下太平,无外族侵扰,百姓也算是富足安康”新城郡郡守等不到回答,深思片刻,又问道:“娘娘可知天子为何称为天子?”
郡守步步紧逼,南晚已退无可退,稍有不慎便有落水的危险。新城郡郡守像是没看见,语气越发激昂:“天子,国之表率,命之正统,岂容你等烟花之人常伴左右!”
南晚这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却也不乱。“大人,我虽出身烟花之地,却不是卖肉的烟花女子,若可以选择,谁愿意呆在那种地方,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新城郡郡守道:“虽然不是自甘堕落,但出身风尘是不争事实,天子之身,岂容你近?”
又道:“若我今日留你,来日天子名声岂不污了清明?若传出去,百姓人人效仿,沉迷风尘,那这世道以后该是如何!”
郡守不顾南晚挣扎,不顾身后丫鬟惊呼,伸手将她推入湖中......新城郡郡守看着水里挣扎不断的南晚,深深叹息:“出身风尘并非你之错,但牵扯到皇家......来生寻个好人家投身吧......”“来人,回画舫!”
深夜的湖水冰冷,南晚不会水,只能挥舞双臂祈祷快些有人相救。看着画舫鱼跃而入的侍卫,听见船上及岸边的呼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救人啊,妦嫔娘娘落水了”湖水漫过脖颈......朱唇......鼻腔......四肢已经没有力气......意识变得模糊......她不想死......不要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