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见范娴满脸哀戚伤心欲绝的样子,她陡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傅染脚步怔怔往后退,背部抵着旁边的实木书架,哪怕已经退到绝路,却还是拼命想要往后缩。范娴蹲到地上,无助地耸动双肩,人前尊贵雍容的样子哪里能见,“小染,这个孩子真留不得,他会毁掉你一辈子的,以后谁还能接受未婚生子的你?”
傅染眼睛盯着碎成两瓣的碗,傅颂庭听到动静来到门口,语气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他瞅着房间内的氛围,隐约也猜到为什么,傅颂庭摇头低叹声,转身离开。透骨凉意从脚底蹿至头顶,傅染哪里能不懂范娴的苦心,谁都是为她好,她的坚持带给所有人的是为难和痛苦。傅染此时越发清晰的明白,她要想跟明成佑再无瓜葛,孩子必须拿掉。一股悲凉溢满心间,她再没力气去反抗和坚持。傅染脚步慢慢又走回到范娴跟前,她蹲下身,两手按住范娴肩膀,“妈对不起,是我的不懂事让你们为了我操碎心,我心里其实都知道,我答应你,这个孩子,我不留了。”
范娴泪流满面,丝毫未觉有丁点欣喜,她握紧傅染的手,“真的?”
她一句话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唯有重重点头。范娴却哭得比她还凶,“不是我们不爱他,而是真的留不得。”
傅染强忍着的眼泪簌簌而落,“妈,他知道的。”
如果是她真心想留的,谁的话对她都不会造成影响,但现在,也是她真心想通了的。范娴小心翼翼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傅染则安静地坐在床沿看她忙碌的身影,她把手按向自己的腹部,肚子里的胚胎才一点点大,可能还不能预知到即将面临的危险。傅染手掌不由圈紧,抬头继续盯着范娴的动作,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房间内开了盏灯,范娴心里不比傅染好受,可这是她必然的选择,她只有这么个女儿,傅染能糊涂,她却要为女儿坚守好以后的人生。罗闻樱在家休息两天后直接去公司上班,依旧是干练利索的模样,精神抖擞。小朱整日围在身边转不停,“Eve,休息会吧,落下的工作改天再慢慢补上。”
罗闻樱埋头在文件内,“你出去忙你的吧,在我眼前晃得我眼花。”
“我还不是担心你。”
罗闻樱抬起头,手里的签字笔在脑袋上轻敲下,“我好好的坐在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铮走进办公室时正好与出去的小朱擦肩而过,他反手关上门,罗闻樱头也不抬道,“都说我没事,你再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小心我扣你奖金。”
“你大可以扣,越多越好。”
男人含笑进来。罗闻樱听到声音抬起头,面色一沉,口气却极为寻常,“是你啊,有事吗?”
明铮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身体恢复的怎样,我给你几天假,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就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回来后堆积起来的工作还是归我自己。”
罗闻樱撑不住绝不勉强,但能撑起的时候,也绝不会推脱。明铮眼睛睇到她正在翻阅的文件,“那个案子被MR给截掉了,不过作为回报,今儿小王也撬了MR一笔。”
罗闻樱秀气的眉头微皱,“你听到最近关于MR的传闻了吗?”
明铮若有所思,身子偎向椅背内,“他的最终目标还是堑堃。”
“绕这么大的圈子,明成佑此举……”罗闻樱也说不上哪里怪异,她晃动手里的签字笔,“你有没有觉得,他这是拿MR在赌,昨天财经频道主持人有句话说得很贴切,他说明成佑这是在自杀!”
明铮翘起条腿,颀长的身形由于倾斜被拉得越发长,“他倘若因为要拉堑堃下马而搞出这么一出,无异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罗闻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头疼地陷入椅子内,“总之,我们小心为好。"明铮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下去吃饭吧。”
“我让小朱给我带了饭,公司食堂今天的菜我不喜欢。”
说话够直白。明铮身子倾向前,“为弥补你的胃,我请你吃饭。”
罗闻樱正好也是饥肠辘辘,再加上洗过胃一直没敢吃油腻东西,整天清汤寡水,她的胃早就在向她抗议。才要开口应允,明铮兜里的电话陡然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显示,朝罗闻樱作出个手势后椅子转向另一侧接通,“喂,小染。”
罗闻樱不由抬头,到嘴边的话也吞咽回去。傅染站在工作室的窗前,阳光炽烈滚烫,双层窗帘都隔不断,倘若不是室内装有空调,一早就受不住了。明铮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总是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连口气也是。傅染掌心抚向小腹,明铮不见她开口,问了句,“考虑好了吗?”
罗闻樱椅子转向明铮的方向,他面容俊朗,要不怎么说明家三个儿子各个长相都是顶尖的呢?罗闻樱敛起神色,只觉办公室内静的连空气都不再流通了,仿佛窒息般,明铮说出的话却一个个清晰递入耳中。傅染用手指拨开窗帘,一束阳光趁虚而入,她语气淡薄沉淀,“哥哥,我想好了。”
“嗯。”
明铮轻应,等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