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跟着傅颂庭来到包厢,看着整桌的美味佳肴食欲却并不好。沈素芬没见过大场面,来之前尤应蕊关照她只管吃东西少讲话。服务员将汤摆在她手边,李韵苓正和尤招福谈婚礼的事,沈素芬拿了匙子舀起里面的东西,“蕊蕊,这是鸡蛋吗?怎么会这么大个?”
尤应蕊认真地听着两人讲话,冷不丁旁边插进来句,她眉头紧锁望向沈素芬,“妈,吃你的吧。”
“也可能是鹅蛋。”
尤应蕊在桌子底下用力扫了她一脚。明成佑吃了两口东西后放下筷子,擦净嘴角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尤应蕊张嘴想开口,明成佑已推开椅子往外走。她扭头狠狠瞪了眼沈素芬。明成佑拉开门之际,坚挺的后背陡然顿住,傅染原本想出去透口气,没想到经过一间包厢,门会突然被打开,想到一半的思绪被撞断,她吓得心头剧烈跳动,抬头望去,却触到明成佑轮廓分明的脸。他显然也觉得意外,傅染心脏猛然抽紧,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自然而然地看到包厢内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尤应蕊跟李韵苓凑近后说话,眼神抬起,穿过明成佑高大的身体空隙对上傅染。她平静地收起视线,眼里静若死水的宁谧。傅染从明成佑身前经过,继续顺着走廊往不远处走去。明成佑的背影在门口僵了不过两三秒,他随手把包厢门掩起,尤应蕊看到他的身子倾斜,正要往傅染消失的方向而去。她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走廊两旁相隔不过十米会摆一盆盆栽,傅染擦着边上走,每次经过,翠绿色的枝叶扫过她的裙角,她浑然未觉的样子,其实会有明显的刺痛感,她只是想将路让开而已。傅染不回头,但她有种强烈的感觉,明成佑是在她后面的。看他方才打开包厢门的样子,应该也是要出去,她自然不会有他故意跟着她的想法,她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的瓜葛,这条路既然他要走,她便远远的让开,总算可以了吧?傅染几乎是拖着两条腿,明成佑不急不缓迈动脚步,她纤长的影子投射到他脚跟前,就跟她现在的人一样,瘦削而无力。感情的剧痛没轮到自己身上,谁都能轻松地说,时间会慢慢磨平伤痕,站起来,多大点事?倘若换成之前的傅染,她兴许也会用这样苍白的字眼去安慰别人。但轮到了自己身上,才知洒脱是奢侈。不看不想,却仅仅因为一个对视而将她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坚强摧毁个彻底,也许,她在两年前对明成佑就是有了感情的,继而,才会导致她两年后的泥足深陷。傅染在转角处的洗手池前停顿,她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掬起把冷水扑到脸上。沁冷凉意滋透过毛孔,水滴顺着颊侧的头发往下淌,耳边传来一旁人洗手的声音,傅染洗把脸,抽出纸巾擦净后直起身。眸子看东西越发清晰,她望向镜面,透过折射看到明成佑站在她旁边的洗手池前。几乎,只有一拳之隔,两人的手臂随时要碰触到。傅染心里的痛漫过理智铺天盖地袭来,她恨明成佑的阴魂不散,更恨自己随意能被左右的情绪。傅染轻抬起下颔,眼底有湿意,是洗过脸后残留的水渍。明成佑专注地洗手,白色袖口挽至肘部,动作优雅,洗手液在他掌心间搓揉成细腻的泡沫,他打开水龙头冲洗,一股清香味道流窜在鼻尖,挥之不去。他视线抬起,目光在镜面中同傅染对视。眼底是和她一样藏匿极好的情绪,静无波澜,似乎当她不存在般,极自然的又将视线移开。傅染双手撑了下池沿,潭底一阵灼烫,她转身想离开。“成佑。”
跟出来的尤应蕊高跟鞋踩在走廊光滑而平整的地砖上,鞋跟坚硬的声音听得出来急促,在看清楚两人后,她慢慢放缓脚步,“小染也在。”
尤应蕊走到明成佑身侧,右手挽住他的臂弯,“妈她们正说着结婚的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明成佑看也不看对面的傅染一眼,“我说了,这些事你们决定。”
“好歹是大事嘛。”
尤应蕊潋滟红唇微撅起。明成佑闻言,说了句,“走吧。”
他迈起脚步欲要离开。傅染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对了,小染,”尤应蕊挽着明成佑的手臂顿足在傅染跟前,今儿她特意穿了双高跟鞋,在傅染跟前也就没显得矮一截,“我跟成佑的婚礼,希望你能参加。”
明成佑眉心尖蹙起细微疼痛,嗓音明显带出不悦,“你喊她参加做什么?”
尤应蕊张了张嘴,“我,我希望我们今后还能做对姐妹。”
“我不会去的,”傅染态度坦然,目光毫不避讳望向尤应蕊,“你想找人陪衬你的幸福,你找错人了。”
尤应蕊面色稍凛,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握紧,傅染转了身向外走,尤应蕊在她身后开口道,“小染,我前几天送请柬去家里,爸跟妈已经答应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希望我和你的事情别影响到他们,到时候你可别不让他们来参加……”言下之意,倘若范娴和傅颂庭不出现在婚礼现场,就成了傅染的不是。傅染觉得好笑,那张结婚请柬被范娴丢进了垃圾桶,她居然还能睁眼说瞎话。傅染才要开口,陡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