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欲开口说什么,但是明显感觉竹尘赋好像已经知道了最大的秘密。原本秦帅的清梨斋就挨着梨园,身侧除了绿衣就是紫烟,之前紫烟被凉王带去了前厅伺候,秦帅身边就只剩下绿衣一个人。如此,便不必教人发现凉王府与江湖人士有所来往。竹尘赋每次来都很隐秘,除了凉王、秦帅、叶承韬、绿衣,连紫烟都秘密喂了忘忧草,再不曾让人在凉王府见过自己,不过更多的是在车骑将军府,因为那边探子少一点。“王爷,我的确已知晓阿秦的身份,不过,打算一切照旧。还有,我很喜欢阿秦,即便外人如何说我们断袖之癖,或是龙阳之好都无所谓。她不在乎,我更坦荡!”
竹尘赋声音并不大,却坚定无比,“我会等,等她可以摆脱目前这个身份,我相信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叶廉赫点头道:“好,阿清就拜托你了。”
看着叶廉赫转身离开,竹尘赋莫名地心酸,他轻声安慰:“王爷良苦用心,尘赋必不相负,王爷且安心!”
叶廉赫脚步微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他心底一直对不起妹妹,怕她被耽误而嫁不出去,没想到善有善报,老天爷替他做了主!后来,竹尘赋来车骑将军府都少了,更多的是去江家,秦帅也是去那边与竹尘赋会面,毕竟士农工商商为末,不似叶家被庆阳王府盯得那么紧,随处可见各种探子。许闹等秦帅讲述完,两匹马儿也倦了,勒马回城,眉飞色舞地说:“阿清,阿秦,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误会~我就说嘛,我家帅哥那必须攻,不论男女,都是总攻!我也是,我才不管男女的,非攻不当,哈哈哈哈……不过你喝醉酒真是绝了,不愧是我发小加姐妹,一毛一样~”秦帅真是尴尬极了:“你比我好一点,最起码你只是话多,彻底醉了就会安静地睡觉,不像我,明明五音不全还非要唱歌……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许闹不以为然:“管他的,反正竹尘赋不觉得难听就是~再说了,你平时太正经了,偶尔心情好放松一下没事啊~”“也对,我又不是见谁都这样。”
秦帅突然觉得好有道理的说,想到刚才闹闹另一句话,“我记得你最喜欢温柔攻?”
许闹毫不含糊地点头:“对,百炼钢成绕指柔那种温柔攻~哈哈哈哈……就是你跟我一样,钛合金的那种直,不然我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秦帅满脸黑线,说到后面她都有点遐想:“我当然直,姐妹是姐妹,爱情是爱情,我分的清楚。不知道究竟谁会这么倒霉,让你这该死的掰弯!”
许闹有些不乐意了:“帅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小可爱呢?我又不会故意掰弯谁,我虽然很直,但我不渣啊,怎么能叫该死的?”
彼时两人还没有被浥朝的动荡折磨得身心俱疲,还能开开玩笑逗逗乐子,秦帅性格也很原生态的搭配着许闹的二和逗:“好嘛,那就是老不死的~”许闹想揍人了,而她也这么做了,掐着秦帅的手臂:“卧槽秦帅,你大爷,你才老不死的!”
秦帅捂着手臂大笑:“哈哈哈哈……”……时光如白驹过隙,她跟竹尘赋每天就是练练功,去军营练练兵,然后谈谈恋爱,生活安定而平静。过了两年,永安二十五年,凌风谷开始有了第一个分支——青鸾观;太平二年韬儿经脉尽断,太平五年她发现倭国忍者,交手时受了伤,然后各种斗争愈演愈烈;太平六年龙燕二役,她退隐庙堂嫁与竹尘赋。因为身份特殊她没有十里红妆的嫁妆,但竹尘赋依然给了她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尊重,宴席办的比较小,只请了一些亲朋好友,比如离歌夫妇,江湖上众说纷纭,都说竹尘赋对新婚夫人并不喜欢,所以一个家主的婚宴办的如此寒酸,婚礼结束秦枫先回秦楼,离歌和渠漫也并没有闹洞房,许闹还孤身在令氏一族做暗探。竹尘赋心里很抱歉:“对不起阿秦,什么都不能给你。”
秦帅看着眼前温柔的男人,竹尘赋很体贴,做什么事都会跟自己一样定个章程,但是为了顾及自己,原本应该大张旗鼓的婚事跟偷情似的:“是我对不起你,为了保护我的身份,你大婚期间都不能去祖坟上香告慰,跟所有人都得保持距离。”
竹尘赋紧紧地抱住秦帅:“阿秦,别说傻话,我守着你十四年就等着今天娶你了,原本还想着要给你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哪晓得身不由己。等一年后你身子也养好了,我再娶你一遍就是!”
秦帅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我只嫁你一次,多的别做梦~”竹尘赋笑着替她解开厚重的婚服,是阿秦最喜欢的黑色,也是浥朝最贵重的颜色,只有成婚这天正妻才能穿黑色底红色边的金色凤凰衣袍,里面是红色中衣,衬得人比花娇,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我第二次见阿秦穿女装呢,真漂亮!”
秦帅并不喜欢涂涂抹抹,所以妆容比起寻常新妇淡了很多,听得挚爱夸奖还不太适应,绯红了脸颊,转身去洗脸:“胡说什么~”竹尘赋知道她的脸皮薄,也不逗弄她,将衣服挂在屏风上才走回床边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阿秦,你的身子还未恢复,我们先不洞房了,等你什么时候养好了,等震阳亲自看过我们再同房要个孩子。”
秦帅不解:“不是可以……”竹尘赋摇头,双手握紧她的肩,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打断她的话:“不,你说过那种方式容易有意外,你的身体不能有意外,我不想你有意外。去年冬天,你在战场上差点就……那是因为你是苍甲军副帅,现在你是我的夫人,我不能接受因为我让你有个好歹。”
秦帅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从小到大运气都不错,在感情上从来没有受到挫折,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尘赋,我爱你。”
竹尘赋也没想到自己的细致能换来贺江东再次给秦帅号脉发现秦帅被他按医嘱调养得非常好,甚至可以提前半年行房。迟来的洞房花烛夜,竹尘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龙凤红烛点着了,然后蒙了秦帅的双眼提醒着脚下慢慢进了卧房:“看,阿秦,今天我们可以洞房了!”
秦帅看着一直流着蜡泪的一对红烛在烛台上燃烧有点茫然,听到竹尘赋的话才回想起白日贺江东说自己养好了:“你还特地准备了蜡烛?”
竹尘赋牵着她的手走到屏风内,两眼皆是柔情和欣喜:“那是,洞房花烛,怎么能少的了花烛呢?来,我们一起剪花烛,今生就可以一起白头偕老。”
秦帅接过他准备好的一对连着红绳子的剪刀,学着他的模样在红烛的灯芯上剪掉那些已经烧完的捻子,还没开口说话,那捻子带着火星掉在自己的衣衫上烫了一个窟窿,语气像小孩子告状:“它不听话!”
竹尘赋心里咯噔一下,又怕秦帅说自己迷信,轻轻拍了拍衣服安慰:“人没烫到就好了,我们上床吧。”
秦帅躺在床上忽然有些紧张,一把抓住竹尘赋的手:“你轻点,我还没有过。”
竹尘赋反握住她的手笑得温柔:“我知道女子初夜会痛,虽然我们三大世家没有朝堂上那些个教人情事的通房,但有教养嬷嬷。我会轻点,你别怕。”
秦帅打开他的手别过脸,像是闹脾气一样:“我哪里怕疼了!”
竹尘赋没有再说话,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伸手将秦帅的脸扳过来,指尖轻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双唇轻轻落下…………十天后,她总是莫名其妙就犯困,最开始还以为是身体不好,看了大夫说挺正常的,她只能继续每天练练武功,拉着竹尘赋下下棋,直到又过了半个多月开始反胃才发现是怀孕了。这就是古代的不方便了,后世十天就能用验孕棒测试,古代非得到一定时间了才能看得出来,即便是贺江东那种鼎鼎大名的济世医圣也不能在十天之内就保证准确无误。后来,她九死一生地诞下第一个孩子,取名竹倚夜,过了几年又有了竹秋池,就在二胎的月子快坐完时,她死了,就这样对闹闹食言了,本来还想多陪着闹闹一些时日的。等她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阵法旁边,身侧还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惊喜万分:“渠漫,清茶?!你们没死?!”
渠漫指着一块硕大的铜镜,无奈极了:“我们死了,但是又活了,而且在这个铜镜里面看着你挂的。”
秦帅也望着那个直径有两米的巨大铜镜被摆在一个八卦阵里,铜镜传来闹闹的哭喊声,她抱着自己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渠漫叹息:“我们都走了,闹闹该多伤心啊!”
秦帅自责地摸着铜镜,似乎想要透过镜子够到那张熟稔的脸:“辛苦闹闹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浥朝。”
莫清茶这时却说话了:“就跟我来这个古墓里最早的那段时间一样,又害怕又担心,还难过。”
秦帅通过跟他们交流才知道她们原来是在海边那座古墓的内部,身边就有果子树可以吃,洞顶的天窗刚好有阳光洒在树上,果子顶饿也止渴。铜镜的背面有秦枫写着他们八个人的过往和因缘际会,最终秦枫督建了这座以天地灵气孕育了八个人灵魂的墓,设下了秦楼藏书阁里古卷中找来的阵法,化去了一甲子的功力为他们七个人换取来世的缘分。按正常逻辑,她们回归现代社会,就与古代的那段感情再无瓜葛,但秦枫为他们双方的情爱牺牲了自己,化去一甲子的功力只为触发阵眼。她和渠漫、莫清茶在铜镜前又看了几天,等天下平定,薄公主登基成为第一位女帝,许闹也终于一身疲惫地归隐万灵山,去了峡谷看那些英灵,又回到梅君鹤的坟前说了太多心里话,终于撒手人寰。三人在古墓里等了八天,就是浥朝的八年,许闹也归位了。直至秦枫最后出现在铜镜中,于秦楼的藏书阁翻开一本羊皮书卷,盘腿席地而坐,在胸前掐出繁复的指诀,每完成一个指诀,八卦方位就对应出一道白色光晕,完成最后一个兑字诀后,八个光晕变成八道光柱。一张巨大的白色八卦图呈现在铜镜里面,秦枫的身体渐渐淡化,八卦中央,秦枫快速重复了一次八个指诀,身上的内力化作八道白光融入光柱,身体极速颓败,最终保持着兑字诀失去了气息。此时,铜镜正中出现了四个篆体大字——腊月初三。这是她们误入这片海域达到古墓的时间,原来,这也是秦枫的忌日。然而她们都没来得及分享阔别重逢的喜悦,就发现铜镜开始碎裂,最后一幕是第五蓦接受了琉球国使者的叩拜,以及太华殿上倭国使者战败的求和。整个古墓摇摇欲坠,地面慢慢塌陷,山洞周边逐步塌方,外面不断有海水从千斤闸门下涌进来,从几丝几缕变成一条线。许闹和秦帅第一反应是千斤石门旁边找机关,在一个角落看到一盏枫叶长明灯,许闹将烛台扭转,巨门轰然洞开,海水猛然倒灌,海浪险些将四人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