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闹轻轻抱着秦帅:“即使贺江东给了你最好的药还是留了痕,你受苦了,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帅哥……辛苦你了。”
秦帅拍着她的背轻声劝慰着:“闹闹,别这么说,那时梅君鹤带你看似游山玩水,其实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储备一些资源跟武林众派斗争,你后来又跟梅君鹤闹成那个样子,我听了都忍不住心酸。当年还要多谢梅君鹤的药让我的脉象变成男子,否则还瞒不过沈伏他们呢~”许闹蹭了蹭她的肩:“帅哥,我从来没有想到,朝堂之争会比小说和电视剧更加凶险,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秦帅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摇头,眼中满是疼惜:“闹闹,你别这么说,你跟梅君鹤也很辛苦,只是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身体受折磨你们是精神折磨。你本来对男女之事恐惧厌恶,谢文墨的事更是让你心有余悸、生不如死,当我知道你被梅君鹤强要以后,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我宁可你恨他也不要你绝望想不开,但你还是了解梅君鹤多一点,事后才一年多就想通了前因后果,还多方求证。我记得当年鬼节,你亲眼看见梅君鹤的鬼换魂后给我来信,说你的确没有猜错,说你想放下隔阂跟他重新在一起,就把梅君鹤当做君念卿一样与之相爱就是。”
许闹笑的很无奈,也用双手抱住她的双手宽慰她:“好啦,都过去了~怎么像我同桌和我前桌似的,还得我来安慰你们~”秦帅轻咳一声跳开这个尴尬地事情,确实不应该让对方劝慰自己的,分明闹闹才是该难过的人,还要跟别人一味地说都过去了,这是什么道理,狠狠地将自己谴责了一通,想到梅君鹤,又说道:“说起来我还忘了告诉你,鬼节后你对他的戒备和别扭不见了,他还特地传信问我是不是被你发现了秘密,我对着两封信看了看,也猜出你的心思,虽然我生气你有心悸症居然瞒着我,但还是成全你这份爱意,尤其是你对他再没有排斥以后,在梅君鹤心中那种爱意就像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抓住一切想要跟你亲近的机会,我也希望梅君鹤能用新身份得到你的眷恋和青睐,因为我知道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梅君鹤也知道,可是抱着侥幸心理也好贪心也罢,只要能跟你亲近一点,就算没有男女之实也心满意足!”
许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我以为我演的挺好的,他不该怀疑才是啊?”
秦帅瞅着眼前傻傻的发怔的人乐不可支,声音温柔:“你了解他,他也了解你啊~我明白,他之所以给我来信是因为他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的身体,我绝不会让他有一丝伤害你的机会,可他没想到他的小心翼翼也会叫局外人心酸备至,也没有料到对兄弟从不撒谎的叶廉清会骗人。我告诉他不要多想,说你不过把他当了替身,他的回信尽管醋意满满,对,就是自己吃自己醋,很好笑,但还是开心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在他心里你的身子重过一切,包括他自己!”
许闹点头,弯眉拧在一起:“是,所以我知道了以后才会那么心疼他,他跟贺江东说我傻傻的,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秦帅不敢再看那双满是回忆的眸子,自顾自地说:“我后来专门搜过鬼换魂和心悸症的资料才觉得梅君鹤瞒着你是应该的,更无法想象你在亲眼送挚爱之人为救自己而离世却不能唤出真名的无奈和绝望,你当时……该有多心痛,多遗憾呐!如果尘赋遭受五年碎骨之痛,十年经脉断绝肌肉撕裂之苦,十五年皮肤寸开之伤,我未必就能做到像你这样压抑自身情感不崩溃。所以你受的苦不比我少,你们夫妻二人生离死别来来回回折腾了三次,真是痛不欲生!”
许闹不由想起那年梅君鹤的火蛊濒死而离开她,又和她体内的寒冰草结合成鬼还魂昏睡了半年,恢复修养了半年多的时间,最终还是死在了她怀里,一切似乎从最开始的相遇就已成定局,她们正式见的第一面他就倒在她怀里,最后他逝世也在她怀中。她认命般笑了笑:“帅哥……我没事的。”
秦帅陡然生气,语气忽而拔高了几分,而后说起往事又回落到原地:“我最讨厌你说没事,明明有事,只不过你心里通透,从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所以一直信奉所有事情都自己撑着!秦枫有次说,会不会莫清茶跟梅君鹤在一起才是正途,是他抢了梅君鹤的,你抢了莫清茶的。我把他死命骂了一顿,我说不是每一个生长在黑暗里的孩子都渴望光明,因为太纯粹的光在自以为是地温暖别人时却忘了也会灼伤只生长在腐泥里的水晶兰。梅君鹤的生命究竟有多沉重,秦枫是生长在幸福和光亮里的孩子,体会不来的,莫清茶的单纯无法承受梅君鹤生命的重量,她会自己先崩溃,或者说莫清茶是害怕见到黑暗的人,所以她也只适合秦枫那种把她呵护起来的人。”
许闹第一次听到秦帅因为维护她的感情而骂一个正人君子,平常都是劝她放弃的,但对梅君鹤跟她,秦帅似乎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支持,她有些意外,怔怔地唤着:“帅哥……”或许是声音太小,或许是秦帅还沉浸在记忆里,而说到结尾,她霍然抬头,眸子里闪闪亮亮的晶莹落了一床,那里有期许、有心疼、有辛酸,但更多的是喜悦:“看看她对渠漫那件事的反应就该知道了,渠漫为什么会跟你走得近,不就是因为她一直在给予别人光亮,只在你身上看到了光么?不是光明有罪,只是黑暗里的人习惯了自己发热,而触及到太过灼烧的感觉就会不自觉地避开,怕受伤而已;也不是单纯就有错,只是因为天真的人无法了解百毒不侵的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很多时候说话做事就会不由自主忽略对方的感受,因为单纯的人很难体会什么叫敏感、脆弱和多疑。”
秦帅眼泪越聚越多,声音略有沙哑:“我有时候甚至害怕自己太过耀眼,你会跟我渐渐疏远,后来发现我的闹闹比我还耀眼~真好,我的闹闹跟她的爱人一样,从黑暗里长成了光明的样子,而不是依赖别人的光芒活着,不会因为别的光亮而感到自惭形秽,而是自己变成了光,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依靠,做一辈子姐妹!”
许闹的眼泪静静地流淌,宛如盛夏时节因洪水泛滥成灾的河流,第一次不需要喝醉就能释放感情,也不需要伪装,真好!她没有说话,但她知道秦帅懂,而且秦帅还通过语言告诉她,她懂她——秦帅泪流满面,几乎快要看不清许闹的脸,但还是捧着她的脸柔声笑着说:“闹闹,这世上除了境遇相同的确没有感同身受,我也确实没有办法对你的经历身临其境,但我有心……闹闹,有心,冷暖亦可知!我不能做到像梅君鹤那样舍生忘死地陪伴,因为我心里国大于家,但我绝不会伤害你。”
许闹由衷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将那些泪水全部碎成了花朵砸在被面,像是暂时被抛弃的过往和悲伤,喃喃道:“帅哥……有你真好~”秦帅抱着许闹庆幸而又珍惜,轻叹道:“闹闹,这话该我来说啊,有你真好~让我不用经受黑暗就能理解黑暗一直存在,不用经受摧残就能明白坚韧不怕摧残!”
许闹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即刻化作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抱住她:“那你等着,华国我赖着你浥朝我还赖着你,等到百年,我还能回到华国继续赖着你!”
秦帅也乐得险些笑岔气:“求之不得呢~”二人一时笑作一团,贺江东等她们笑够了才适时地出现,打破了欢乐的气氛。“咳咳,那个,药效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煎药,你把这个吃了,这是保存元气的药,方才那个是补血的药,一会儿喝了药会很痛苦的,你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
贺江东拿着一副药去了小厨房,还好竹家后院还有一个小厨房,否则他还得从前院跑后院两趟来回呢~竹尘赋一心守在秦帅身侧,直到贺江东端了药碗过来,秦帅喝药不过一刻钟就开始腹痛出血,婢女提着恭桶进屋。许闹把竹尘赋轰了出去,自己陪着秦帅,比婢女还要细心体贴。过了不知多久,秦帅都快虚脱了,身子软软的靠在许闹怀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有气无力道:“闹闹,好像下来了,你帮我看一下。”
婢女扶秦帅躺下,许闹提着木桶出去,放在地上兴冲冲地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金银财宝:“贺江东贺江东,快看看,有那个透明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了?”
贺江东随意在身边折了一根细竹子,蹲下身在一团白乎乎粘着血液的物体上捣着翻了一圈,满意地扔掉那根竹枝,一脸嫌弃:“我的药还不错,挺完整的。什么叫透明的东西,你们那里叫‘胎盘’,我们这里叫‘紫河车’,专业一点行不行?”
许闹大大地翻个白眼,命丫鬟将院子里的垃圾处理掉:“我谢谢你了,我又不是学医的,我是杀人专业户!”
丫鬟提着桶叫了两个家仆去挖坑,准备去后山掩埋。贺江东撇撇嘴:“你可拉倒吧,你又不是大魔头~”许闹气堵:“你妹啊!”
贺江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妹~”竹尘赋先忍不住了,进去看一看,又跑出来:“震阳,阿秦没事了吧?我看她脸色很差,有没有办法?”
贺江东“啧”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过去:“每天一颗,先补充好气血,等丫鬟给她擦好身子我再进去细细把把脉,然后再开药。”
竹尘赋嗖的一下就钻进屋,连谢字都是从身后用内力飞过来的:“谢了!”
贺江东无语:“都什么人呐!”
许闹笑嘻嘻地坐在石桌前啃了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问:“你不觉得吃狗粮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吗?大不了到时候你跟谷雨秀恩爱,再让他们吃回来得了~你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家漫漫从乌兹邻国带来的种子里特地培育出的品种,皮薄汁多,又脆又甜,可好吃了~”贺江东跟许闹认识这么多年了,自然明白秀恩爱的就是将琴瑟和鸣体现在明面上,想想也是,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他也有夫人的,也拿一个啃起来,仿佛是因为刚才的狗粮吃多了,咬牙切齿似的,随后眼睛发起光:“还真挺好吃,我得多拿几个带给谷雨~”许闹呵呵哒:“你大爷的,刚才竹尘赋给你吃狗粮,现在给我吃狗粮!”
贺江东憨憨地笑起来:“用你的话来说,这叫礼尚往来~想当年你跟小小鹤让我吃了多少的狗粮?”
许闹笑了:“君鹤是真看重你啊,每次你来扫兴都能不受罚。”
贺江东摇摇扇子,一脸得意:“那是,他夫人的小命儿可攥在我手里呢,能不对我礼遇有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