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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眉心结天涯(1 / 1)

许闹被贺江东“训”了一通,干脆打起精神练功,这次服药过后,明显感觉丹田以及气户的气息已经开始有松动的迹象,大约再有一两个月,她也能够大成了。李在桃与许闹的保护下进出千化阁四次,总算画出一模一样的绘图,而后又去万巧楼,果然与她们的猜想一致,光打探万巧楼就花了多一倍的时间——她们用了八次方能将万巧楼准确无误地画出来,不用想都知道解决的时间会多一倍,李也自己打造了两座楼阁的模型样本,桃和许闹都知趣的没有再去打扰她。在李安生地画图做标本之前,许闹给李用了点毒药,“损颜丹”会让皮肤看起来像出了麻疹般丑陋,并且带有传染性,就这样传染了两三个,李被令霜雪扔到了无人问津的小院,那是一处荒废许久无人居住、还闹鬼的房子。起初,许闹还不信邪地专门去“捉鬼”,结果抓住的却是一个早该死了十年的人,许闹当晚就将人带走,连夜去了安阳,将那人交给守在一鹤镖局的昼白:“照看好,他是被令氏关起来的知情者,当初隆庆一家可是在整个中原洛州出了名的商户,后来令江海将隆家据为己有,隆庆也是虎,居然跟令氏硬刚,结果全家都死了,就留下一个知道家传秘方的小儿,也被逼得只能装疯卖傻,傻了三年,小院里烧了一场大火,从那以后开始闹鬼,大家都说隆坤被火烧死了,直接将小院封了。”

十八岁的少年正值风华正茂,隆坤跟着丫鬟换洗了衣物,容貌清秀,就是太瘦了,十年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听他说是每天从狗洞钻到厨房偷剩菜剩饭,为了不让人起疑,只能吃那些倒掉的残羹冷炙,甚至馊了也要吃,有时候实在没有就去跟狗抢吃的。“让大夫给他看看,估计肠胃也糟蹋的不像样子了,我回令氏一族了,你找人好好带带他,兴许还能恢复的快点。”

许闹扭头就直奔封城郡,一鹤镖局是君鹤当年建立的,她也在重复当年君鹤做的事,算是将他的生命不断延续,将这份无愧于心的使命流传。许闹赶回来的时候天也亮了,为了不突然进门露馅,直接睡在院外的大树上,光荣的再次被笑话了一通,大家觉得她可能不是武学废,脑子也废了,好好的床褥不睡,偏生要躺在野地睡树!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梅君鹤四处奔波的时候,睡了多少年的树,那一次次的跋山涉水,睡树早已成为习惯,树比地暖和,她的身子受不住地面寒气入骨,大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后来梅君鹤去世,她更喜欢睡树,那一棵棵百年老树是梅君鹤的最爱,他总是懒洋洋的,在树上也省得去荒郊四处找酒家客舍,省了许多人力。毕竟,不是每个门派都在城镇,而是在不常通行的郊野,而他们要去收服那些人,自然不能轻松,尤其在征服那些孤单剑客,恃才傲物之人,总归不与常人相同的,大多在一些山林中,或是大漠、雪域这类地方。许闹打听到自己的“废柴”的名声太过,令江河觉得丢人,恰好在令江河自相矛盾的这一个多月,她终于突破了《洗髓功》最后一层,将这本秘籍手抄一份,原书放在采薇客栈,风雨秘密地探查陆骁的行踪,直到秘籍物归原主。千顷总算打通奇经八脉的消息无胫而行,此时的许闹只封住了强悍的内力,仅仅用一成的剑法便能在令江海手下走个几招。令江海很意外,追问道:“你,以前真的只是没有打通经脉?缘何一通便这般厉害了,居然能在我手里过三招?”

许闹低着头翻一个大白眼,语气微不可察地带了一丝嘲弄:“因为弟子自小习武,早就熟悉了招式,只是经脉不通一直没有进步,并非一无所知,况且只过了三招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这会儿令江河不在,所以她才敢轻嘲暗讽,令江海的身手是令氏一族所有人中除了令江河最好的,比令江湖都还要高出好大一截,但他是粗人心思不细,更主要的是他排行低,几个堂兄弟他排第五,也是最末的,素来以令江河马首是瞻。令江海一想也是,都二十九岁了,在自己手中走了三招而已,连对手都算不上,是他自己大惊小怪了:“好吧,你自己继续努力,尽管身手差,但只要努力,多少会进步的。”

许闹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是。”

她的确只比梅君鹤的天分低一分,突破《洗髓功》只用了不到四个月,按令江白的说法梅君鹤可以三个月之内,她多了一个月,也不算太差劲。已经八月,她冲破内力后,去李的小院一通装神弄鬼,吓跑了来问候李的一些师姐妹,看着李一脸愁容就知道还没有头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我相信你,不怕时间久,我会陪你们一直在令氏一族待着,会一直保护你们的。”

李狠狠地点头,表示自己懂得她的心意:“许谷主,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许闹点了点药水在李的脸颊轻轻抹了抹,一边关心一边解释,但更多的是疑惑与心酸:“这是最后一次解药,你的脸明天就能恢复正常了,这四十多天没照镜子,难受不?”

李点头以示明了,继而笑起来:“这算什么,反正我知道能好就是~对了,被传染的那三个女孩子怎么样?”

许闹见她将屋子打扫的干净就随便坐下:“早就好了,她们很轻,你是直接用了毒,所以才慢。”

李才不信,睨了许闹一眼,带着几分娇嗔的模样:“许谷主其实拖着我的脸是为了让前两天来探访我的女子看到吧?我的脸不但没好,反而因为这里‘阴气重’变得更严重了~”许闹笑着喝了一口凉茶,眼神飘飞,显然已经想起那几人的表现,满眼嫌弃:“特地等她们来人呢,胆子也太小了,墨迹了快五十天才派人来,还暗戳戳地站门口观望!”

李乐了,回想到那几个人吓得差点尿裤子就不由好笑:“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几位也被许谷主给吓跑了……哈哈哈哈……”许闹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怪我喽~”李被她逗笑了,这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细细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二十九岁了,并不年轻的容颜却别有一番韵味,那是历经百态后的淡泊,眉宇间是岱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冷静,可就是那样默默然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执着而火热的心,胸腔里有一股热血,裹着一段深似汪洋的情。思及此,不禁动容:“许谷主……这一路走来,你真的辛苦了。”

许闹微微一怔,眉目尽是释怀,远远地望着窗外荒凉的草木,语气平和,神态自若:“两情相悦,何来辛苦?这些年的拼搏也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们同一个自由自在的梦想啊。为此,孜孜不倦,兢兢业业,抗争不断,奋斗不止。渐渐地,保家卫国也变成了一种使命,亘古不变地刻在了骨子里,与血肉融为一体,就成了习惯,习惯就成了自然!就像帅哥恪尽职守,时刻抱着为国捐躯的信念一样,这,于我、于他,也算一种信仰了吧!只为有朝一日,昔日功名利禄,纵然化作沧海,可对过往浮白,守得繁华之外,终揽星月入怀,一赏盛世之态。”

她的政史地学得最好,从前会讨厌晚清,长大却觉得应该牢记,尤其在她看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永远记得整部剧最后一集的最后一句台词——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所以从那以后,她记近现代史就更用心了,在看了许多采访视频、纪录片后,更知道没有和平的年代只有和平的国家,而国家的和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与牺牲,开创的是精神和未来,牺牲的是生命和青春。如今的浥朝,建国定都不过三十四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段通往太平盛世的路,注定要成为被历史泛黄的书页寥寥几句一笔带过,可他们为的不止是将自己变成这样一段艰辛的血泪史,为的,仅是此心!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李痴痴地望着那个身影,仿佛透过那片荒芜,望得到将来,那好看的眉心似乎住了一片天涯,触手可得,她不自禁探出手去够:“许谷主,你的眉心恍若结了天涯,你身上好像有万丈光芒~”许闹回过神轻笑,淡定的神采变为谋算,思考的时候,她的食指又开始有意无意地点着桌面:“不说这些。现在,云隐在令江海手下当差,凌雪在令江月门下,竹清远在令江河处,桃在令浮尘那里,我在令江湖的小院。你在令霜雪的外门本也查不到什么,不如在这里安心地破解两座机关楼阁,她们经此一事,断不会轻易再靠近这座荒废多年的小院了。证据固然重要,瓦解他们内部更加重要了,四年前,令彩文的事惹得令江月跟令江河一通大闹,关系生疏。接下来我会再慢慢安排一些事,最好是由他们内部发生的事,我先打探一下,具体事宜回头再说。”

李很知趣:“其实您可以不必跟我说,我只是秦楼的属下,您随意就好。”

许闹答非所问,明显在逗趣:“我挺随意的啊,你不是都说了我连谷主的架子都没有~”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是我逾距了,不该说您的不是。”

许闹“嗨”了一声,满不介意地摆摆手:“我这里只有一条规矩,就是忠心,其他的无所谓,私下关系好没必要这样上纲上线,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想必你们楼主也是一样的吧?”

李不太懂“掉链子”是何意,但联系前后该是说的重要时候的分寸吧:“嗯,秦楼也一样,不过楼主还是比较看重规矩的。此事属下会记得。”

许闹无语,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可不是我的手下,这‘属下’的称呼可要不得~”李赔笑道:“是,我知道了~”许闹没有再说一句话,回了一个清浅的笑意,离开小院。眉心住了天涯?她想着李的话,不由轻笑起来,应该是自己对仗剑天涯那种自由的向往吧?君鹤的眉宇间,也藏着天涯呢~他们果然太像了,不过她的天涯是厮守、是浪漫、是风霜雨雪毫不畏惧,是餐风露宿深情几许;他的天涯是解脱、是释然、是披荆斩棘添了新疤,是劫后余生心动无暇。她的君鹤太苦了,即便后面几年为了守在她身边甘之如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想着他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便想到了造成后来这一切的令氏一族。令氏一族的现状让许闹深深地拧了眉头,令浮尘跟令夜梨的关系很好,令霜雪和令江月要好,令江海跟令江河也感情深厚。听说也就近几日的时间,他们又要去朔州了,朔州是大户王家,王家祖上出过高官,位及正二品大司空,荣朝灭亡后索性归隐田园,做起了胡人与中原腹地的牛羊马肉生意——浥朝内地是严令禁止宰杀耕牛的,这是每家每户的农民最大的劳动力,草原人不一样,他们放牧主要是为了吃肉,然后用皮毛做保暖的衣物。究竟该如何各个击破呢?她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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